她躡手躡腳地走近門口,輕輕地掀開簾子一角偷瞄進去。
只見廳中站著一對夫婦,他們的神色拘謹而期盼,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念與希望。
他們正面對蔣大夫人,以及一臉饒有興趣盯著這一切的蔣三夫人,氣氛十分尷尬,都在等著對方做出回應。
蔣家老夫人的眉頭微微皺起,她的眼神不自覺地落在了那個圓臉婦人的臉上,眼神中帶著審視與思考。
剛剛見到這位婦人時,雖然只是一瞬間的對視,但憑借她多年的生活經驗,已經迅速在心里做出了一番猜測。
這個人,應該就是蔣知煦未曾謀面過的親生母親。
這位女人年紀顯然已經超過了四十,歲月雖給她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跡,但是從整體上看,她的長相依舊頗為出眾。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獨特魅力,即便是一些自幼生長在富商大家的女子們也比之不過。
她是屬于那種讓人越看越覺得好看、耐看類型的美人兒。
與這位女性同行的男性,站在她的身旁,個頭高挺修長,面容清秀且棱角分明。
盡管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英俊瀟灑型人物,卻有著一股子難得一見的獨特氣質,使人過目難忘。
蔣老夫人年輕時也曾幻想過,到底什么樣的人才能生育出像蔣知煦那樣美麗動人的女孩呢?
此刻親眼所見,才明白,原來他們夫妻倆的外貌都不算差,至少遠遠超出了一般人的水平。
可這又能如何呢?
現實總是殘酷而又直接地擺放在人們面前。
蔣老夫人的目光緩緩掃過了這對夫婦身上穿著的極為普通樸素的衣服。
這些衣物顯然是為了這次見面特意準備出來的最體面裝扮,但即便如此,也無法掩飾住他們家庭經濟條件貧乏的事實。
想到這兒,她語氣中自然而然地帶上了幾分冷淡甚至有些排斥的味道。
雖然她對蔣知煦這個養女心中存有一定的不滿情緒,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自從將小丫頭帶回蔣府之后,他們一家上上下下傾注了多少心血將其撫養長大。
如今好不容易培養成這樣一個知書達理、文雅端莊的大小姐,又怎能輕易讓其離開這舒適安逸的環境,隨這樣一無所有的父母回到艱苦困頓之地受苦受難呢?
倘若蔣知煦自己在這兒,恐怕也會拒絕承認這對陌生面孔為自己的親身父母吧。
想到這里,蔣老夫人的嘴角不經意間勾勒出一抹淡淡的諷刺笑意,開口道:“兩位剛才所說的內容確實非常有趣。要知道我們蔣家的女兒們,自小都是被當作掌上明珠般精心呵護長大。她們嬌嫩柔弱、地位尊貴,怎么能隨便跟那些鄉野地方粗制濫造般成長起來的小丫頭相提并論呢?”
她繼續說道:“至于府上那位被抱錯的孩子……她的父母早已過世,家族三代內也沒留下別的親人,所以老祖宗才破例留她在府里住著,也算是念在十五年的祖孫情分上。怎么,聽你們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想說你們是我家三姑娘已經故去的雙親?”
蔣老夫人語冰冷無情,每一個字都像鋒利的刀片一樣,刺得對面兩人無地自容,他們頓時面紅耳赤、尷尬無比,仿佛被置于烈日下曝曬一般。
顧成文抿了抿嘴,眉頭微皺,眉宇間悄然劃過一抹失落。
他的心緒顯然已被這突如其來的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不過,畢竟他是個有文化修養的人,很快便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強作鎮定地朝著蔣老夫人拱手作揖,盡力維持最后的一絲尊嚴。
“是在下魯莽了,多謝夫人肯抽空見我們一面。既然事情問明白了,在下這就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