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此!
薛寶釵忍不住搖頭道:“她倒真能舍得。”
“不舍得又能如何?”
薛姨媽也跟著感嘆:“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其實你婆婆也難著呢——唉,這就叫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見母親情緒穩定了許多,薛寶釵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立刻追問道:“這樣荒唐的事情我都聽了您的,您怎么還有事情要瞞著我?!”
“這、這個……”
薛姨媽遲疑:“我向你婆婆保證過,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
“女兒也算外人?”
“這……”
薛姨媽從來拗不過寶釵,最終還是將自己所聽到的宮闈秘聞一股腦倒了出來。
薛寶釵這才知道,原來那莊嚴肅穆的國喪背后,竟還暗藏了如此褻瀆先帝的無恥勾當!
同時也終于明白,王夫人怎么突然就下了這樣的狠心——通俗來說,女人一旦突破底線,就很難再把持的住了。
“這么說。”
她凝重道:“昨晚在清堂茅舍里,皇太妃已經被……”
“這我還沒來得及問。”
薛姨媽羞愧的叮嚀道:“你可千萬別把這事兒傳出去,更不能讓你婆婆知道,否則、否則……”
本來她想說否則自己就沒臉見王夫人了,但轉念又一想,似乎還是王夫人虧欠自己母女更多。
“媽媽盡管放心。”
薛寶釵先是做了保證,旋即又道:“我松了口的事兒,媽媽最好也先向她保密,縱使我最后答應了,咱們也不能事事都由著她!”
薛姨媽聽出,女兒是有意要和王夫人談條件,雖覺得既然已經答應了,暢卿那邊兒必然會有補償,沒必要與王夫人斤斤計較。
但話到了嘴邊,她又忍住了。
算了,還是讓寶釵自己來做決定吧。
這時候寶釵又鄭重叮囑道:“她既主動袒露了這樣天大的機密,那媽媽就該關注一下昨晚上的情況,也好做到有備無患。”
“這……有必要嗎?”
“媽媽。”
寶釵的表情嚴肅了許多:“她說是在替女兒考慮,但骨子里不無拿我討好焦大哥的意思,這樣下作的事情她都義無反顧,誰敢保證她以后不會變本加厲?”
薛姨媽這才被寶釵所說服了。
不過她還是更偏向于王夫人是被逼無奈,畢竟來自西太后的壓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扛過去的——再說了,這也是為了救下皇太妃。
至于寶玉……
她本來以為自家文龍,就已經是紈绔子弟胡作非為的了,但對比這二年寶玉的所做作為,竟是還要膛乎其后——姐姐也是在被他折騰的心神俱疲之后,才無奈的選擇了成全他。
等母女兩個的交心暫時告一段落,從僻靜處出來之后,薛姨媽就按照寶釵的意思,去尋王夫人打探昨天晚上的情況。
除此之外,她還想找王夫人商量一下,看等見了焦順之后,到底怎么慧劍斬情絲——經過一場情緒崩潰,她終于是放下了所有的不舍,決心要用自己的性福換取女兒的幸福。
至于寶釵,則是獨自回到家中,琢磨著若是放棄和離,轉而選擇王夫人給出的道路,該趁機換些什么籌碼回來。
這時鶯兒端著茶盤走了進來,輕手輕腳的放在床頭柜上,轉頭帶著三分期待的觀察著寶釵,心道也不知昨兒跟太太薛說的那話,她有沒有聽進去。
“鶯兒。”
這時寶釵忽然想到,自己好像還漏問了一件事,好在這事兒也不一定非要問薛姨媽。
她轉過頭看向鶯兒,鄭重道:“我且問你,我最近有沒有說過什么夢話,又或是在夢里念過什么人的名字?”
一聽這話,鶯兒心頭就突突亂跳。
這事兒是她編出來哄騙薛姨媽的,怎么傳來傳去竟又傳到姑娘耳朵里了?
莫非是太太跟姑娘說的?
那她有沒有把自己招供出來?!
應該是沒有吧,否則姑娘又怎么會問的這么含糊?
“怎么了?”
見她遲疑著半天沒有回話,薛寶釵的嗓音轉嚴:“到底有沒有,你實話實說就好!”
“有、有的!”
鶯兒一咬牙,選擇了賭一把,就賭姑娘并不知道這事兒是自己編的,而是在向自己求證:“姑娘近來睡夢中,確實會提到一個人的名字,不過、不過……”
“不過怎得?”
“不過那人卻不是寶二爺,更不是幾位姑娘,而是焦順焦大爺!”
薛寶釵聽完愣怔半晌,最后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鶯兒先退出去,讓自己一個人靜靜。
等鶯兒離開后,她捂著自己遠超同儕的心窩,依舊有些想不明白,她雖然后悔當初的選擇,但更多的只是在艷羨湘云和探春的際遇。
但這不意味著自己就會對焦順青睞有加,正相反,自己和焦順之間,應該并無多少真情實感才對。
畢竟當初之所以失身于他,完全是出于對寶玉的極度失望,才產生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可是……
母親和鶯兒都這么說了,自己夢中呼喚焦順的事,應該不會有假。
難道說……
在不知不覺間,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早已經被焦暢卿占據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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