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為盟主加更蓄力中……
一晃又是四五日。
這些天焦順一面忙著處置公務,一面做主將剛剛認下的干女兒許給了賈蕓。
賈蕓這些天歡喜的走路都竄高,不等來旺督促就主動分擔了更多的公務,大有要為‘干岳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架勢。
這且不提。
卻說到了六月二十,又趕上焦順休沐……
…………
瀟湘館。
經這幾日的休養,林黛玉的病情已經大為好轉,發熱已經退了、咳嗽也漸漸少了,今兒一早用完了藥,她更是主動讓紫鵑、雪雁服侍著起床更衣。
等林妹妹穿戴整齊坐到梳妝臺前,紫鵑一面給她挽頭發,一面打量著鏡子里的倒影笑道:“姑娘這氣色果然好多了,也虧得邢姨娘早晚派人來問,又送了這許多好藥材來——真不知是她是打那兒淘換的,倒比咱們府里的成色還好。”
雪雁正把裝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往桌上擺,聽到這話立刻道:“這有什么好奇怪的,焦大人在云貴有買賣,那邊兒許多藥都有潤肺止咳的功效,正對咱們姑娘的病癥——姐姐沒見咱們姑娘前陣子身子就已經好多了?若不是這次……好在謝天謝地沒出大事,往后姑娘可再不敢一個人亂來了!”
“我幾時亂來了?”
林黛玉呡了下胭脂紅紙,病西施似的橫了雪雁一眼,不等雪雁反駁便又道:“一連悶了這幾日,我想出去走走。”
雪雁登時忘了與她拌嘴,忙道:“那我們扶姑娘去院子里轉轉?這一早一晚的,湘竹林里倒還算清涼。”
林黛玉微微搖頭,蹙著秀氣精巧的眉毛,淡淡道:“我想去瞧瞧二姐姐。”
聽到‘二姐姐’三字,身后紫鵑就忍不住嘆道:“我這幾天雖沒過去,卻聽翠縷、侍書她們幾個議論,二姑娘依舊每日里守著那本《太上感應經》,只是愈發的話少了——唉,這二姑娘當真是個沒福氣的,倘若當初和焦大爺定了親,哪還會有這樣的事情?”
雪雁也跟著嘆了口氣,補充道:“我倒是聽說繡橘姐姐小病了一場——只可惜她不似司棋姐姐那么走運,湊巧趕上邢姨娘出嫁……”
若沒有特殊緣故,貼身大丫鬟的命運基本就跟主人綁在一起,故此她只當繡橘是害怕跟著嫁去孫家,卻不知繡橘早已經得了焦順的許諾,倒白白浪費了一番同病相憐的感傷。
三人各自感慨至于,倒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等到整理好妝容,兩人便一左一右護衛著林黛玉出了瀟湘館。。
瀟湘館在坐落在大觀園西南,去綴錦樓原該往北走,不過臨出門紫鵑突然想到,這幾日王夫人也曾幾次派人過來探視,先前尚在病中倒還罷了,如今既能出門走動,于情于理都該先過去走一遭。
林黛玉雖和這二舅母相看兩厭,但明面上的禮數總還是要顧及的。
于是便轉而向東,準備經正門前的沁芳亭橋,過藕香榭、、櫳翠庵等處,前往位于東北角的清堂茅舍。
不想剛走到橋前,就見焦順自橋中央的沁芳亭里走出來,林黛玉想起先前邢岫煙有關于‘兼祧’的戲,原本瑩白如玉的小臉上立刻浮起兩團嫣紅。
有心退避三舍,可焦順也已經瞧見了這邊兒,自己承了焦家這么多人情,又怎好莫名其妙的躲著他?
想著那些‘玩笑話’邢姐姐也未必會告訴焦大哥,林黛玉略一遲疑,還是主動迎上去道了個萬福,仰頭笑問:“焦大哥今兒怎么有空來這園子里了?”
焦順向來偏愛豐腴女子,對林黛玉雖有野心,卻始終差了些意思,如今卻冷不防被這抬頭一笑給驚艷到了。
對這種所謂的‘病態美’,焦順向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眼前大病初愈的林黛玉,卻儼然將這三個字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即便是他這樣兩世都在女人堆兒里打滾的渣男,在那精致柔弱到仿佛一觸即碎的絕美面前,也禁不住生出了想要呵護林妹妹一生的沖動。
怪道年初的時候,那薛蟠為了她直往河里跳呢。
好在焦順這幾年到底是經過了不少風浪,心下雖然波瀾壯闊,面上卻仍能維持住基本的禮儀,笑著拱手還禮道:“還不是為了那造車的生意——上回我送了三輪車和人力車來,原想著等寶兄弟品評品評,再決定下一步的生產銷售計劃,誰知道……”
他兩手一攤,無奈道:“誰知道等了這好幾天都不見寶兄弟有半點消息,趁著今兒休沐,我也只好再次找上門來了。”
雖說這門生意算不上什么要緊事兒,可皇帝畢竟是個急脾氣的,倘若讓他覺得自己辦事不力,豈不平白失了天恩?
聽到又是寶玉的鍋,林黛玉并不意外的微微點頭,一旁的雪雁則是忍不住插嘴道:“那大爺只怕來的不巧,寶二爺如今多半不在家中。”
“怎么,他去外面訪友了?”
焦順詫異道:“可我方才問過守門的婆子,都說寶兄弟在家啊。”
“在家是在家,卻不在他那小家——聽說這陣子他總往櫳翠庵里跑,一天倒能在那邊兒待上十二個時辰呢!”
那天賈寶玉在大伯那里碰了釘子,回家就是一通亂砸,不想卻意外又翻出了自己先前所做的偈語、禪詩,一時便又‘頓悟’了,覺得凡塵俗世盡是煩惱,必要去那清涼自在處才能超脫。
要說這大觀園里的家廟著實不少,道姑尼姑加在一起足有二三十個,但寶玉一想到清凈處,腦海里卻只有櫳翠庵——原因無它,那二三十個道姑尼姑加在一處,也比不得妙玉貌美。
卻說聽雪雁隱有嘲諷寶玉的意思,焦順心下暗暗給她點了個贊,嘴里笑道:“多虧雪雁姑娘提醒,那我干脆直奔櫳翠庵就是了——這畢竟是上意,可不好多做耽擱。”
說著,又轉頭叮嚀林黛玉:“林妹妹如今雖好了,可畢竟大病初愈經不起勞累,若要遠行,不妨把那人力車取來,讓仆婦們輪流拉著走。”
“多承焦大哥關心了。”
林黛玉因那‘兼祧’的說辭,面對焦順的關懷總覺得別扭,下意識偏轉了臻首,露出一段兒藕白的脖頸:“我只在這園子里隨便走走,用不著興師動眾。”
焦順看出她有些窘迫,便忙知趣的告辭,一拱手健步如飛的去了。
雪雁目送焦順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忍不住小聲嘟囔道:“這才是做大事的樣子,那像寶二爺見了美貌女子就要夾纏不清。”
林黛玉秀眉一蹙:“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說著,便主動選了和焦順不一樣的小路,朝著清堂茅舍去了。
卻說焦順來到櫳翠庵所在的山坡前,就聽山林間傳出清脆悠揚的琴聲,心知必是妙玉的手筆,便循聲尋到了庵門外,仗著身形高大踮著腳往里窺探。
就只見大敞著門的側殿內,難得換了俗世衣裙的妙玉,廣袖飄飄、裙裾如傘的跪坐撫琴,與搖頭晃腦沉醉在音律中的賈寶玉,只隔了一個裊裊升騰的小小香爐。
那一席白裙配上她清冷精致的五官,給人的感覺原本應該是遺世獨立才對,但此時卻偏又有一種身心為誰而怒放的感覺。
呸~
什么玩意兒!
焦順酸溜溜的啐了一口,這假尼姑在岫煙面前擺出一副清高嘴臉,私底下還不是拜倒在小白臉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