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愛你。”沉璧笑了起來,“皇上也愛你,沒有你,他們兩個怎么自相殘殺,怎么身敗名裂,怎么讓天下人嗤笑,又怎么……讓我出了這口氣?”
“瘋子。”魏瓔珞喃喃道,同樣的瘋狂,她似乎只在一個人身上看過,爾晴,那同樣也是一個為了出一口氣,便讓無數人因此枉死的女人。
“是啊,我是個瘋子,可我這個瘋子,總不能一個人上路吧!”沉璧揚手一拔,從發間拔出一根長簪,只見簪頭寒光閃閃,竟已被她磨成了一柄兇器,她伏低身子朝弘歷沖去,快的如同一根離弛的箭。
“皇上!”魏瓔珞想也不想,便朝弘歷沖了過去。
卻有一個身影比她更快,幾乎是頃刻之間,就擋在了他兩身前,宏偉的背影,猶如一張最忠誠,也最無悔的盾。
……是傅恒。
滴答,滴答,滴答,鮮血從他橫著的手臂上垂落下來,一根簪子深深扎在他手臂中。
“抓住她!”弘歷怒不可遏,一指沉璧,對匆匆趕來救駕的侍衛道,“關回寶月樓,李玉,李玉呢,還不快喊太醫來!”
不等他喊完,忽覺肩上一沉。
“瓔珞?”他一轉頭,愕然道,“瓔珞你怎么了?”
魏瓔珞本就病體難支,加之短水短食,如今又受了這樣大的驚嚇,竟一口氣沒上來,暈在了弘歷肩上。
湊得這樣近在,弘歷才發現她臉上的紅暈,不過是胭脂強行掃出來的顏色,抱在懷中,更是只能摸到骨頭,不由得又慌又惱,大喊大叫道:“李玉,李玉!沒用的東西,太醫怎么還不來?”
皇上,太醫又不能飛!將這話咽回肚里,李玉現下只能道:“奴才這就去催,這就去催……”
養心殿內一片兵荒馬亂,在弘歷的一次又一次催促下,半個太醫署的人都聚在了殿內。
不等他們診出個結果來,太后便扶著劉姑姑的手,匆匆走進養心殿,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把沉璧給放了!”
回頭看了眼榻上人事不省的魏瓔珞,弘歷一咬牙,忽然一掀袍子朝太后跪下。
“太后。”怕她怪罪魏瓔珞,他竟將所有責任都一肩抗了,“沉璧不是和安的轉世……”
待他將事情原委娓娓道出,太后抬手指著榻上的魏瓔珞,顫聲道:“她竟敢,竟敢……來人!”
“太后!”弘歷怎肯讓她當著自己面拿人,“這事……是朕逼她做的!”
太后聞一愣。
弘歷:“一來是為了保護容妃,二來是為了哄您開心……”
“我不瞎!”太后失笑一聲,打斷他的話,“此事分明是她起的頭,你卻替她一力抗了,皇上……你便這樣愛她?”
弘歷沉默了許久,久的仿佛在自己叩問自己,最終緩緩得出一個答案:“是,朕愛她。”
太后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一個皇帝,居然鐘情于一個女子,這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太后腦子里一瞬間竄過無數個念頭,最終面色一沉,冷冷道:“我身為太后,被人當傻子似的騙了這么久,皇上,我能原諒你的孝心,可我不能原諒她!”
“太后……”弘歷一楞,突然看出她眼中深藏的恐懼。
恐他沉迷美色,懼他犯下許多君王犯過的錯誤,故打算找個借口,將魏穎斬草除根!
弘歷的面色也漸漸沉了下來,淡淡道:“瓔珞已經吃過許多苦了,從今天開始,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兩人劍拔弩張,眼看著事情就要走向不可調和的地步,一名太醫被李玉領著過來:“皇上……”
“怎么樣了?”弘歷仍盯著太后,僅分了一分心思在他身上。
太醫道:“令妃娘娘有孕了,看脈象,已滿了三個月了。”
“你說什么?”弘歷呆了呆,然后豁然而起,沖到榻旁,小心翼翼握住魏瓔珞的手,珍惜的目光,猶如帝王握著他的玉璽。
太后眼見這一幕,神色復雜地望了榻上的魏瓔珞一眼,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個孩子來的正是時候。”弘歷握住魏瓔珞的手,輕輕道,“便是太后,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傷害你。”
他忽然一笑,另一只手捏了捏魏瓔珞的臉頰:“好了,你可以醒了。”
魏瓔珞嘆了口氣,睜開雙眼,神色復雜地望著他。
她早已經醒了,只是因為太后來了,才不敢睜開眼。
眼睛閉上了,耳朵卻沒閉上,她聽見了他的每一句話,聽見他將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聽見他不顧一切護著她,聽見他說……“是,朕愛她。”
“皇上……”魏瓔珞張了張嘴,欲又止。
弘歷的神色突然變得很緊張。
“我……”魏瓔珞緩緩道。
弘歷的表情愈發忐忑不安,即便隔著這樣遠,都能聽見他心跳的聲音,他在害怕,害怕魏瓔珞不想要這個孩子,害怕魏瓔珞張口就問他討要一碗避子湯。
“我……做好準備了。”魏瓔珞眼角忽然滑落一滴淚水,一只手慢慢撫上自己的小腹,笑著說,“準備好……一心一意的愛你,也準備好……為我所愛之人,生兒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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