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黃色朦朧的燭光照亮著破舊的屋頂,不大的空間中彌漫著一股男女歡愛后特有的那種腥甜味,感覺著身邊那具充滿了活力和誘惑的胴體,劉洪德有種極度不真實的感覺,好似正置身于夢中一樣。
當然,這是個無與倫比的美夢。近六十年的生命中,他連做夢都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的奇遇,耽于修煉和多如牛毛的教中事務,他沒有和其他很多正一教道士一樣婚配,都幾乎已經忘記了作為男人的樂趣和意義,這剛剛的經歷才讓他體會到了天下間最美妙的滋味。
一切的發生好像又都是那么自然而然。這女子受傷中毒,那種魔道尸傀上一般都有著足以將人變作僵尸的陰祟毒素,他只能找個地方替她拔毒療傷,但出于一種微妙的心態,他也沒有將女子帶回客棧,而是在小鎮邊緣上找了戶人家,用銀子租下了一間小屋。
接下來就是解衣療毒,女子的哭泣感恩,相互傾述,以身相報。如果是放在之前,劉洪德當然不會走到這一步,但這正好是他心喪欲死,一片絕望到有些自暴自棄的時候,于是一切就這樣發生了。
女子名叫程水兒,是荊州東北一個小世家家主的侍妾。那世家的家主近日病危,人還沒死,家中的人就已經開始為爭奪繼承人之位和財產分配開始鬧騰起來,程水兒本是只身嫁入的江湖女子,在那家中勢單力薄根本沒有什么依靠。偏偏因貌美能干還頗得家主喜愛,自然就早早成了被清除的對象,大婦和幾個兒子暗中去請來殺手要將她暗害。她也有所察覺,連忙收拾起東西逃跑。那殺手是修煉魔門尸鬼道的高手,幾乎不用自己出面,只是派出幾只尸傀來追殺她就將她逼上了絕路,如若不是在這里恰好碰見了劉洪德,恐怕早就成了尸傀腹中的腐肉。
那個小世家劉洪德也是知道的,是附庸在儒門李家下替他們掌管荊北一系列生意和利益的代人。也算得上是荊北的一方豪強。這種為爭奪遺產而鬧騰出的一幕幕也幾乎是所有世家門派中必備的曲目,再也正常不過,只是程水兒這女子的遭遇卻讓劉洪德心中生氣一股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尤其是程水兒哭著傾述說我在他們家辛辛苦苦十多年,自知出身卑微是個孤家寡人才更盡心盡力,為他們家做過多少事情受過多少委屈,以為他們多少還會念著我的好。哪知道還是將人看做東西一樣。有用的時候就用沒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還要砸個稀巴爛。這些話字字句句都正砸在劉洪德的心坎上,面前這哭泣著的女子也說不出的可憐可愛,好似正哭在他心頭一樣,將他心靈中最深處的防線都徹底擊潰。
女子青春火熱的身體充滿了活力和生機,又像是飽含了生命中最原始最根本的奧秘,劉洪德感覺自己不久之前還一片死寂絕望的心中被重新充滿了,雖然身體依然很疲倦,精神上卻是一種無比的踏實和有力。
女子坐起身來。緩緩拿著床邊的衣物開始慢慢穿起,朦朧的燭光下一具白生生的胴體好似白玉雕成的一樣。皆有成熟女人的風韻又充滿了青春的活力,晃得劉洪德都有些眼花。
“姑”劉洪德開口,卻有些尷尬,實在有些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心中也不知該如何定位兩人的身份和關系。“你有何打算?可要貧我那追殺你之人你要如何應付?可要我去將那修煉魔道妖法的殺手給除了?那等修煉魔道功法的人人得而誅之。”
程水兒卻是搖搖頭:“恐怕是尋不到那人了。這種修煉魔功的人都小心得很,一旦出手不成便不會再冒頭。妾身傷在他手上,他又讓兩只那么厲害的妖物來追殺卻沒個回應,定會以為妾身有什么厲害援手,轉頭不知遁到哪里去了。那章家的人本就只是出錢買他出手一次,就算去問他們,也肯定不會承認和這種人有關聯。”穿好了衣服的程水兒又轉身對劉洪德一福,凄然說:“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妾身無以為報,也只能以這身子來報答前輩。也多謝前輩能讓妾身在孤苦無依的時候能暫時有個慰藉的所在,但妾身再也不敢勞煩前輩為妾身操心。而且那章家勢大,背后的李家更是天下有數的世家大族,妾身怎敢令前輩再扯入這等麻煩中來?”
“那你日后打算”
“妾身會尋個地方好好養傷,然后再轉回去。他章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妾身都清楚,妾身會想辦法去從他們那里拿走應得的東西,然后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從今以后不問世事。妾身知道和他們章家相比只是一只小小的螻蟻,這樣會很危險,但妾身依然要去做。也不是為了報復,只是替自己求個公平,拿回自己該得的。”
程水兒那秀麗凄然的臉上又浮現出一種毅然,和她本來就柔弱凄然的模樣混合起來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摟入懷中好好憐惜。劉洪德感覺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東西被狠狠觸動了。
“等等。”劉洪德一下翻身坐起來,微微沉吟了一下之后長嘆一聲。“既然你我已有了這般緣分,我又怎能忍心看你一人孤身前去冒險?我和你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
“在此之前你就先在此處安心休養一段日子,等我回來。我也先去個地方,尋回我應得的東西。”劉洪德穿好衣物,對著程水兒淡淡地一笑。“你放心,等我拿到我應得的東西之后,再不會讓水兒姑娘你孤苦無依流離失所。”
劉洪德很快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看起來很自信。很充實,就像個十多歲的少年正要去開創自己美好的未來一樣。程水兒獨自坐在小屋的床上,用帶著迷茫和一絲期待的眼光送走他。
等劉洪德離去之后。一時間這昏暗的小屋中完全地陷入了寂靜。
“感覺怎么樣?嘻嘻嘻嘻”一片略有些詭異的寂靜中,一個細細的古怪的聲音忽然飄了出來。
床上的程水兒對這莫名其妙的聲音沒有一點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她現在的臉上也早沒了劉洪德所見的那些凄婉動人,只是一片冷冷的漠然,冷冷地隨口回答這聲音:“什么怎么樣?”
“這老道的滋味怎么樣?修煉四五十年的玄門功夫,都沒碰過女人。這一下子嘻嘻”
“沒怎么樣。既然還要靠他辦事,又怎能吸納他的功力和元陽?還有這也只是極樂經中入門的粗淺法子罷了,我現在早已用不著了。”
“啊。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的感覺怎么樣?那老道士那一身六十歲的老朽身體,在你正是青春年少,不知道可以迷死多少少年郎的細膩肌膚和身體上用力挺動的時候,你有什么想法?想吐嗎?還是享受?還是得意?那老頭將口水送入你嘴里的時候。你又有什么感覺?”
這聲音又尖又細又輕柔。好像一根看不見的絲線一樣在空氣中飄飄蕩蕩地彈動著,帶著自得其樂的癲狂。程水兒的眉頭皺了起來,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墻角:“你為什么總要問得這么惡心?”
墻角沒有人,只有一只藤箱靜靜地擺在那里。那是程水兒之前逃跑的時候提在手中的,受傷昏迷之后劉洪德就把她和這藤箱一起帶了過來,他也根本沒有想到過要看看這箱中到底有什么,只是下意識地就將之放在最遠的角落上。
藤箱中的聲音又悠悠地響起:“怎么惡心了?你剛才不是這樣做的么?我只是問問罷了,我只是很想知道。只是很想知道嘻嘻嘻”
“你還是說說有用的吧。”程水兒沒有表現出什么反感。如若是其他人這樣問,她多少會覺得惡心或者憤怒什么的。但自從看到這箱中的真面目之后,她就再沒力氣和興趣對這個同伴興起任何的情緒。“你確定這樣會有用么?張御宏號稱天師教百年才一出的天才,當年在京城之外只是一道法術就震碎千軍萬馬中西狄一部數十位薩滿法師的頭顱,連無忌大人都說這人極難對付,我們指使這老道去幫我們做事,真的不會被發現么?”
“嘻嘻那是天師教正一道法和西狄的薩滿巫法屬性正好相克,他又借了當時軍陣中的煞氣和儒門文臣武將的浩然正氣才能做到的,天師教拘神法原本就長于借助旁人心念信仰之力,你當他自身修為真能和數十薩滿相比么?至于你家南宮大人嘰嘰嘻嘻他當然會顧忌。不過你放心吧,若是單憑你的極樂經或者單憑本座的鬼心咒,那還真瞞不過去,但兩法合一再有心算無心之下就絕無問題了。張御宏修為再高,高到天師教正一法的頂也只有那個地步嘻嘻”
藤箱中的聲音聽起來給人一種自得其樂,口沫橫飛的感覺,程水兒的臉上還是不見有什么輕松的表情,依然是雙眉微皺,聲音中有著濃濃的憂慮:“但時間可來得及么?那兩只靈骸犬被殺,那我們行蹤必定已經暴露了,若是無忌大人趕過來的話”
“既然那兩只靈骸犬都追到附近來,說明有狗腿子早就發現我們的行蹤了,遲一點早一點沒什么區別,引來殺了做戲也做得像點嘛。我們可以跟著過去,也可以免得我那位朋友浪費時間走過來。”藤箱中的聲音依然是不緊不慢。“對了,從這老道的念頭里發現點很有趣的東西。張元齡那老狐貍的兒子也正在那里哦,好像還有凈土禪院的什么和尚看樣子會很有趣呢,會很有趣呢嘻嘻嘻嘻那老道那般重的怨念,也不枉本座慧眼無雙,數里之外就發現了他,當時便知道他必定是個極好玩的可造之材啊,嘰嘰嘻嘻”
藤箱中的聲音在破屋中里回蕩,難聽得像一只瘋癲了的老鼠正在一邊大笑一邊瘋啃木頭一樣。連床上的程水兒都忍不住皺眉掩了掩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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