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讓,唐四少是否也打算像那白石城中一樣,一刀開路了?”
石道人笑了笑,雖然眼中有一抹藏不住的精光閃過,但面上依舊是滿臉的那種長輩特有的和善慈祥,搖搖頭說:“唐四少也未免太過托大了。那天火派眾人如今已是驚弓之鳥,而且護送前方那馬車的至少也有兩三位長老。四少的刀法固然威猛無儔冠絕同輩。但畢竟功力尚淺火候未足,貿然孤身前去恐有風險啊。”
“多謝前輩關心,不過”
不等唐公正說完,石道人忽然說道:“四少若是不信。那便與貧道來個賭約如何?貧道便站在這里接你一刀,若是能將貧道劈得招架不住躲開了,或者是從這劍上掉下來,那貧道自然讓路。即便被劈死了也當認命,絕不怨你。但是如果接下了,那就請四少稍等片刻,讓我奪寶盟的人跟上來一同追去。大家合則力強,對付天火派的人也多幾分把握。如何?”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怔。任誰都沒想到石道人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個奇怪之極的賭約來。
說是奇怪,因為這賭約幾乎并不成賭約。無論賭與不賭,唐公正若要繼續朝前追去,自然只有動手將石道人逼開,而若是他連將石道人從飛劍上逼下都無法做到,那自然也只能被石道人留下了。而石道人這賭約開出的條件更對唐公正有利,真要動手起來,他御劍之法靈動無比,進退自如下無疑大占便宜,現在卻要舍長用短,原地不動硬接唐公正一刀,真的讓人摸不著頭腦。
已經從大雕上跳下地來的白金鳳嘴一撇,哼道:“飛劍老道士,你是顧忌我們和唐家阿哥一起合圍你么?這才用這話將唐家阿哥擠兌住。放心好了,我知道唐家阿哥這種英雄是不喜歡人多欺負人少的,我是不會動手的啦。那邊那個瘦子和地上那個胖子也都沒什么法力啦,要動手也不行的。還有,我們真不是一路的哦。”
“姑娘放心,這里除了唐四少之外你們無人能擋得住貧道一劍。你們真想要圍攻也只是替四少添亂罷了。”石道人一挽長須,微微一笑。云淡風輕地淡淡說道,眼神都沒朝其他人身上掃上一下,只是靜靜地看著唐公正,表情聲音都顯得很是誠懇。“說實話,四少在那白石城中的一刀確實驚才絕艷,貧道也看了甚為心折,實是不忍四少一時沖動在那天火派的瘋子們手中有所折損,來日天下十州便少了一位刀法宗師。”
“”唐公正皺著眉,好像有些不知道如何應答。這位黃山劍仙開出的條件確實太好,而且說起來似乎又真的沒有對他半點不利的意思。反而處處為他著想,但是偏偏他又能感覺得出有些不大對。
就在所有人都默然無語的時候,一直沒開口的小夏這是突然說道:“黃山劍仙何必如此客氣?你御劍遠道而來本就已經大損元氣,還要站在飛劍之上擊退南宮兄弟,固然是舉重若輕的宗師高手風范,但是功力損耗已有大半了吧。”
這句話又說得眾人皆是一怔。半空中的石道人雙眼微微一瞇,旋即又馬上哈哈大笑道:“多謝這位小兄弟關心,不過貧道精修數十年玄功,還自信有幾分功力。小小消耗不在話下。”
“但是道長這分明已是大大吃虧了啊。”小夏搖頭嘆了口氣,好像真的為這位前輩高人不平。“何況道長又是舍長取短。又是處處為了唐四哥著想,唐四哥可又是占不得別人便宜的性子,那這一刀又怎么能劈得下來呢?就算劈得下來,在心中猶豫,刀意不純之下,又能剩下幾分威力呢?我看干脆不如就此罷手,暫時入石道長的白石奪寶盟,替石道長壯壯聲勢,震懾震懾手下吧。”
這話再一說。唐公正皺起來的眉頭終于解開了。其他所有人的臉上也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唐南宮宏是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地上的石中泥依然是呵呵呵呵地打著哈哈,只是看起來卻多了幾分古怪之意。白金鳳似懂非懂,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該開口問問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還是直接出譏嘲。半空中叫何天的昆侖派的年輕人終于也落了下來,卻是好像漠不關心的樣子,一個人低頭默默地念叨著什么。
石道人臉上則已是一片寒霜。精光四射的眼睛終于從唐公正的臉上挪開,落到了小夏身上,緩緩開口道:“原來還真是貧道眼拙了。這位小兄弟身手實力都上不得場面,但眼力和口舌上的功夫卻是犀利的。貧道的一番好意,卻被生生說成了借勢逼人。不知是哪一派的年輕俊彥,居然有這份膽量心思和顛倒黑白之能?”
小夏笑笑,拱手說:“小子姓夏,無門無派的散人一個,默默無名地四處浪跡混口飯吃罷了。黃山劍仙不用掛懷。”
“這位夏兄弟乃是雍州流字營退役的,腥風血雨和機關算計見得多了,眼光口舌可能有些偏激,石道長莫怪。”唐公正這時候也笑笑,在旁補上一句。“不過夏兄弟之前所說石道長功力有損這也是事實。以道法趕路本就最耗元氣法力,石道長所用的御劍之法快則快矣,損耗也是不小。所以唐某也是萬萬不愿占石道長這個便宜的。還請石道長堂堂正正,全力以赴地雙劍齊出,和唐某對上一招,讓唐某見識見識石道長聞名天下的御劍術。”
說話間,唐公正已經下馬走到了石道人前三丈左右的地方站定,從背上拔出了他那把比一般的刀更厚,更大,更闊更重上幾分的刀,雙手平舉在胸,做出了晚輩向前輩討教的起手式。
石道人的臉色和眼神已經完全地冰冷了下來,眼中的精光宛如兩把寒氣四射的長劍,靜靜地釘在唐公正身上,聲音比這眼光更冷:“要我雙劍齊出?我勸唐四少還是莫要托大的好。你雖有天賦,功力火候卻都還不到,當真以為貧道多你數十年的劍道浸淫和玄功苦修是憑著一股心氣就能抵得過的么?而且我這兩把飛劍乃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仙家寶物,切金斷玉斬魔除妖不在話下,絕對能排的上天下十大神兵中去。要我全力出手,你當真以為你能擋得下,接得住?”
唐公正并沒直接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平舉的刀。這刀厚重,闊,大,形狀并不好看,甚至略略顯得有些笨拙,刀身也是一片漆黑,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可能隨便一個江湖中人都不會選之作稱手兵器,唐公正伸指在刀鋒上一彈,聲音是如擊木石的悶響,一點也不清脆震耳,他卻毫不在意,那看刀的眼神也沒有絲毫出奇之處,就像一個人看著自己的手臂一樣自然,他淡淡說:“此刀是我十五歲那年偶遇天外神火墜地,從中撿到的一顆隕鐵,花費半年時間親手鍛造而成,取名為‘玄陽’。有人說過,由我來打造這刀其實是極為浪費的,這顆天外隕鐵乃是罕見神物,若是落在名工大匠手中定能鑄成一件揚名天下的神兵,而我不過是粗通鍛造之法,最多發揮得出這元胎的十分之三四的威能罷了,這不過只是柄尋常寶刀,當然更排不入什么天下神兵中去不過此刀卻是我自己一錘一錘地親手所造,如何想盡辦法去煉出其中精髓,如何一點一點地敲打,如何一點一點地去磨礪,都烙在我心中。所以在我而,這刀就是最好的了。”
隨著唐公正的話,原本漆黑無奇的刀身也漸漸泛出一陣陣紅光,紅光中隱約還有一頓一頓的吞吐,好像一個人在呼吸一般。而同時一股剛直,宏大,熱烈,鋒銳奪人的氣息也從唐公正的身上升起,那是一股刀一般的氣息。
“此刀成后,我持之以挑戰高手,磨練武道,就從來未想到過別人的功力比自己高多少,別人的兵器又比自己強多少。因為我磨練的乃是自己,和別人何干?出刀之前只想著能不能砍斷,能不能切下來的的,那是賣肉的屠夫,不是用刀的武人。道長功力比我高深,劍術比我高明老到這確是事實,不過我也絲毫不放在心上,我只要知道我該劈出這一刀,我要劈出這一刀就是了。”
說到這里,唐公正的視線終于抬起來看了面如寒霜的石道人一眼,眼中卻有幾分玩味的笑意:“何況我也并不覺得真是一點勝機也無。石道長應該只能算浸淫‘劍術’數十年,‘劍道’卻還不見得。因為我用此刀殺過人,砍過樹,割過肉,還幫一只難產的母牛開過肚卻從來沒將他踩在腳下過。”
“好,好。如此氣度,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那貧道就如你所愿,盡力出這一劍吧。”
石道人冰冷的表情和聲音中終于帶出了怒意。他一邁步,輕輕地就從半空中走了下來,同時原本收回背上的那把劍也無聲無息地飛出,和半空中那把并列一起,耀眼的毫光從那兩柄劍上驟然冒起。
“這兩劍一名‘浮塵’,一名‘破妄’,皆是上古仙人所用的寶劍。這一式也乃是仙人所留,名為‘千里浮塵,萬里妄世’,你好好接著吧。”
ps:恩,不是當妹的電腦不給力,突然暴發的痛風讓我無法碼字啊。好在今天終于好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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