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豫殺人?”楚錚簡直不可思議,好一會兒才問道,“他所殺的是何人?”
“汝西縣富紳黃寬宏,昔日亦是周豫之師鄭重的門下弟子。”
楚錚在石凳上坐下,對張岐道:“將此事經過詳細道來。”
“是,公子。小人與楚仲于昨日暗中跟隨周豫出了城,到汝西縣已是深夜,城門早已關閉,周豫便到城外一好友家留宿。那家主人見了周豫甚為高興,設夜宴款待,席間周豫只字不提與公子相遇之事,一味飲酒,喝得酩酊大醉,今日近午時才回到汝西縣城,只是一路搖搖晃晃,似仍酒醉未醒。”
“周府于縣城西南一小湖邊,為了不讓其察覺,小人與楚仲遠遠跟在周豫身后。到了跟前,卻是大門緊閉,周豫敲了幾下門上銅環,等了許久卻無人回應,便轉到后院門口,不知怎么的就將那門鎖打開了。等他進了院,小人與楚仲亦翻墻而入,不料聽到一聲慘叫,小人與楚仲無暇多想,徑直闖入屋內。只見周豫手持把帶血的短刃,一赤身**的男子倒在血泊之中,榻上還有位身無片褸的女子”
張岐吸口氣,道:“這女子便是周豫之妻,那死掉的男子就是汝西縣富紳黃寬宏。”
楚錚愣了半晌,喃喃說道:“綠帽壓頂,難怪周豫怒發沖冠了。”
同為男人,楚錚不免對周豫抱著幾分同情之意。可這事也太那個了吧,簡直又是一出金瓶梅前半部,除了周豫比武大郎要英俊瀟灑得多,還有就是他把西門慶給殺了。
正因如此,這事變得棘手了。人命關天不是隨便說說的,就算楚錚需置某人于死地,也少不了謀劃一番,要么做得天衣無縫,要么就如當初誅殺太平展家那般。緊扣其所犯的幾條大罪,而且刑部吏部各種手續樣樣俱全。可周豫此事事發突然,雖說情有可原,但畢竟是殺了人,而且所殺的還不是無名之輩
“周豫現在何處?”楚錚忽然問道。
“仍在周府。”
“怎么。”楚錚有些疑惑。“此事沒有驚動四鄰?”
張岐道:“稟公子。周府乃是一座小莊園。原本是鄭重地府宅。毗鄰小湖。占地雖不大。四周卻頗為空曠。附近最近地宅院亦在幾十丈開外。事發之后。小人在周府外仔細搜索了數遍。確信無人察覺此事。”
“周府地下人們呢?”
張岐答道:“周豫這兩年家中拮據。府中下人大都已被遣散。只余下一個丫環。周豫之妻與黃寬宏私會時。那丫環外外出買菜去了。據小人推測。此女應是此事知情者。”那丫環呢?”
“不久便回來了。已被小人拿下。現與周豫夫婦關在一處。此外小人在周府外搜索時。在附近地小樹林里擒住一青衣小廝。經拷問方知其乃是黃寬宏地貼身書僮。”
楚錚不由微微直起身子:“這書僮還說了什么?”
張岐搖了搖頭:“小人急著回來向公子報信,便將他交于楚仲審訊了。”
楚錚點了點頭,張岐是猜到自己心思的,知道自己有心庇護周豫。因此匆匆趕了回來,為避人耳目甚至翻墻而入,看來此事還有挽回之余地。
“此事你做得甚為妥當。”楚錚站起身來,“陸鳴。”
一旁陸鳴忙道:“小人在。”
“本公子與張岐、楚季去趟汝西縣,你在此坐鎮,不可讓任何人知曉,包括李興在內。”
“遵命。”
楚錚與楚季張岐趁著暮色出了城,直奔汝西縣而去。走了沒多久張岐就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昨晚幾乎徹夜未眠。今日又在盧縣和汝西縣之間來回跑了兩趟,體力已是到了極限。
楚錚聽張岐氣息紊亂,稍一思索便明白是為何,便招呼了楚季一聲,兩人架起張岐發足狂奔。張岐心中不安,但亦知此時若是矯情,反令得公子不快,只得拋開此念,專心為楚錚和楚季指路。
盧縣與汝西縣相鄰。若全部走官道地話將近百里。可實際兩縣只有兩座山之隔。只是這兩座山頗為險峻,常人難以翻越。但對楚錚三人而猶如小土坡一般。遇山翻山,遇河趟河,不到兩個時辰便趕到了汝西縣城外。
“小人無能,連累公子了。”張岐羞愧說道。這一路他幾乎腳不沾地,簡直似攝風而行,不僅沒有消耗體力,反而恢復了大半。
楚錚擺擺手,望著黑暗中的汝西縣城若有所思,許久才似定下決心:“進城。”
周府果然如張岐所說的那般坐落在小湖旁,矮矮的圍墻圍著七八間小屋,夾雜于園林之中,倒也顯得錯落有致,縱使在黑夜中,看起來亦透露著典雅之意。
楚錚三人向著唯一亮著燈光的屋子走去。忽然,屋內傳來一聲蛐蛐叫聲,張岐聽了,兩指貼于唇邊,回應了三聲。
門吱呀一下開了,楚仲走出屋來,正待施禮,楚錚搖了搖頭,徑直走入屋內。
屋里燭光昏暗,首先入眼簾的是墻角相擁著地兩個女子,其中一女衣衫凌亂,想必就是周豫之妻了。只是兩女臻首深埋于懷內,根本瞧不清面容。
楚錚對她二人的長相根本不感興趣,負手緩步而行,到了周豫跟前,身軀微微前傾:“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