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秦王迷迷糊糊地醒來,只覺得口干舌燥,頭痛欲裂。
忽聽有女子嚶嚀之聲,秦王這才發現自己懷中摟著一具嬌軀,低頭一看,只見一雙眼睛似嗔似怨地望著自己。秦王心頭一陣迷糊,脫口而出道:“巧蕓”
那女子輕嘆一聲,幽幽說道:“皇上,奴婢是解語。”
秦王微微一驚,坐了起來,定神看了看,這女子不是應解語是誰?
應解語身無片縷,登時大羞,雙手護胸,螓首深深地埋進了被褥中。
秦王明白了,定是自己酒后神智不清,錯把應解語當成了薛巧蕓。不過他畢竟是一國之君,很快平靜下來,想了想道:“解語,事已至此,朕欲立你為妃,你可愿意?”
應解語聲若蚊蠅:“解語一切聽從皇上做主。”
秦王點了點頭,應解語卻又道:“解語還有一個請求,請皇上恩準。”
秦王微微皺眉,道:“說吧。”
“解語別無所長,唯有烹飪小技尚可,還請皇上準許解語平日仍行司膳之事伺候皇上。”
秦王聽了呵呵一笑,將應解語摟在懷中,道:“你既已是朕的妃子,怎能再親自下廚,不過御膳房之事可交于你掌管,但只準在一旁指點。”
“多謝皇上。”
秦王輕撫著佳人滑若凝脂的肌膚,不由怦然心動,應解語則面色緋紅,氣息漸漸急促起來。
忽然雅易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見秦王赤著上身靠在床上,忙伏地拜倒道:“小人該死。”
一陣寒風吹入屋內,應解語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秦王替她蓋上被子,不悅地說道:“有什么事嗎?”
“啟稟皇上,薛元帥和禮部大臣周泰求見。”
秦王有些奇怪,薛方仲昨晚也在此地,自己這荒唐事他應該知道,此人性情雖直爽,但平日也頗懂察觀色,除非有什么不得已之事,否則他斷然不會前來打擾。
秦王想到此坐不住了,道:“小安子,將朕衣物取來。”
雅易安應了聲是,侍候秦王穿好衣裳。秦王簡單梳洗完畢,忽道:“小安子,傳朕旨意,立御膳房司膳應解語為貴妃。你在此問清解語的籍貫生辰,即刻派人回宮登記在冊。”
雅易安一呆,秦王看了他一眼,道:“怎么,還要朕再說一遍嗎?”
雅易安忙俯身道:“小人領旨。”
秦王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雅易安愣愣地看著這躺在被窩中的女子,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每年寵幸的宮女也有不少,但似這般直接被封為貴妃的還未曾有過,這倒也罷了,最頭痛的是昨日自己還對她又打又罵,今日這女子便成了皇上寵幸的貴妃娘娘,這變化著實也太快了些。
過了許久,雅易安咳嗽一聲,道:“娘娘,此地并無宮女在此,可否要小人伺候?”
只聽應解語輕笑了一聲:“久聞雅公公乃宮內第一善察觀色之人,今日解語算是領教了。”
雅易安面不改色,道:“娘娘身份今非昔比,以前得罪之處還請見諒。小安子雖不才,但也有些小本事,希望日后能用在為娘娘效力之處。”
應解語沉默了一會兒,道:“雅公公說的是。記得巧蕓姐曾說過,這世道原本就是強者為尊,適者生存,解語原本只是一卑微宮女,忍氣吞聲是再自然不過之事,也怨不得雅公公。從今日起,往事解語都已忘卻,日后在宮內還需請雅公公多多照應。”
雅易安凜然,此女對進退得失看得極為分明,絕不可輕易與之為敵,皇上看來又對她頗為寵愛,暫且看來還是合則兩利,于是俯首應道:“娘娘重了,此乃小人應盡之責。”
“臣薛方仲、周泰參見皇上。”
秦王道:“平身。二位愛卿有何要事?”
薛方仲上前一步道:“啟稟皇上,北疆告急,胡蠻再度出兵進犯中原。”
秦王騰地站了起來,道:“此事當真?”
薛方仲神色凝重,道:“決計不假,北疆一日發來三份奏折,胡蠻已聚集了二十萬人馬,秦趙兩國北疆軍正嚴陣以待。”
秦王緩緩坐下,道:“薛卿,當年你與郭懷聯手大敗胡蠻,距今已有十余年了吧。”
“正是,已經十三年有余。”
秦王獰聲道:“如今又有了二十萬,這些胡蠻真是殺之不盡啊。北疆尚有多少兵馬?”
薛方仲道:“不足十萬,但北疆大將沈從放發現胡蠻蹤跡后,即刻通知了趙國北疆大營統領孟德起,兩軍迅速靠攏成犄角之勢,胡蠻一時間尚不敢妄動。”
秦王點點頭,道:“胡蠻乃我中原公敵,沈從放做得不錯。既然趙國暫時不會出兵,薛卿,傳朕旨意,速從秦趙邊境抽調五萬大軍奔赴北疆。”
禮部大臣周泰躬身道:“皇上,此次進犯北疆的胡蠻并非當年的匈奴、鮮卑等族,而是從西北之地遷徙而來的突厥部落。”
秦王不解地看著周泰,道:“突厥?周卿又是如何知道的?”
周泰道:“突厥可汗沙缽略的使者已于昨晚抵達咸陽,正等候皇上召見。”
秦王頗感驚訝,笑道:“胡蠻使者?他是如何來咸陽的,這一路上沒有被百姓生食活剝,倒也真有些本事了。”胡蠻與中原仇深似海,數百年來征戰不休,其間恩怨根本無調和之余地,秦國近百年還從未接見過什么胡蠻使者。
周泰道:“皇上有所不知,這突厥使者名叫程無彥,乃是一個漢人。”
“漢人!?”秦王眼中厲芒乍現,“朕不見!周卿,你去轉告此人,若非我大秦乃禮儀之邦,且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似他這等背棄先祖、委身事賊之徒,千刀萬剮亦不為過。不管來犯的是匈奴還是突厥,要戰則戰,我大秦立朝兩百年,何曾懼過?”
周泰俯首:“皇上請三思,此人畢竟乃一國使節,無故便將之驅逐,有損我大秦顏面。”
薛方仲也道:“周大人說的有理,何況我大秦對突厥所知不多,皇上不如見此人一面,聽聽其來意也好。”
秦王沉吟半晌,道:“嗯,就依薛卿所,周卿,將那程無彥帶至此地,朕倒要看看他是何模樣。”
周泰一愣,道:“皇上,程無彥乃一國使節,此地頗為簡陋,與禮數不符。”
秦王冷笑道:“禮數?周卿你糊涂了吧,當年胡蠻入侵中原,屠戮百姓、喪心病狂,長江以北十戶九空,而我大秦這兩百年來在北疆戰死的將士又何止百萬!須知人先自辱而后人辱之,若所來使者是個胡蠻,朕還可以禮相待,可似他這等人若也站立在我大秦朝堂之上,朕對得起那些陣亡的將士嗎?”
周泰不敢再多,躬身退下。
程無彥不過三十余歲,卻已是滿面風霜,舉止間甚為有禮:“突厥使節程無彥參見秦王陛下。”
秦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頷首道:“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