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善與楚洛水二人并肩而立,兩萬大趙騎兵已基本登陸完畢。
按楚名棠錦囊中所書,他們并沒有有到南岸的那座兵營,而是在距之五里左右的江邊一樹林中。
劉啟善看了看楚洛水,問道:“楚將軍,你還好嗎?”
楚洛水臉色有些蒼白,搖了搖頭道:“多謝劉將軍費心,在下已經沒事了。”
劉啟善看著這位比他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將軍,心中由衷地敬佩。適才渡江時,楚洛水與其他黑騎軍一樣不適應,但他為卻保持清醒,不時偷偷地用匕首在自己左臂上劃上一刀。等劉啟善發現時,楚洛水左臂上已有了十一道傷痕。
楚洛水突然問道:“楚統領以前沒打過仗吧。”
劉啟善點點頭道:“是啊,聽說楚統領和兵部尚書郭大人是當年我大趙的同一年的文武狀元,他來平原郡任太守之前是吏部侍郎,一直是個文官。”
楚洛水道:“可他心思之慎密,用兵之奇詭,恐怕連郭大人都自愧不如。有時在下覺得他們兩人很相像,舉止儒雅,氣度不凡。但不同的是郭大人當年在北疆贏得眾將士愛戴靠得是愛兵如子,與軍士同甘共苦,對敵時身先士卒、勇猛無比。楚大人則是,”他看了看劉啟善,道:“深不可測。”
劉啟善心道:豈止是深不可測,而且心狠手辣。當年楚名棠來南線大營任統領時,大多數老將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楚名棠不到一個月就將原來的兩個副統領送到兵部去養老了,以雷霆手段排除異己,貶職的貶職,調走的調走,更慘的是一些人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不到一年功夫,南線大營的將軍們就見了他連大氣都不敢出。可這些他不敢對楚洛水說,畢竟交情尚淺,何況眼前這人還是統領大人的族侄。
楚洛水見劉啟善并不說話,知道自己剛剛那話說得有些唐突了,轉口道:“看來統領大人準備攻打南齊已經很久了,咱們剛到近江村,那邊連飯都做好了,還為我們準備了馬套、裹蹄布。”
劉啟善點頭道:“統領大人在錦囊中提到此次南齊行軍,最主要的就是‘疾隱’二字。統領大人能做的已都做了,用馬套包住馬嘴,裹蹄布減輕馬蹄聲,如今就看我們二人做的如何了。”
負責警戒的校尉前來報道,負責接應的人來了。
“小人奉陳校尉之命前來接應劉大人。”
劉啟善問道:“營中情況如何。”
“一切就緒。陳校尉故作欺負我們是新到援兵,今夜站哨的全是我們南線大營的人,陳校尉與他們飲酒至深夜,才剛剛入睡。”
“好。”
劉啟善向楚洛水說道:“楚將軍,你們黑騎軍先在此歇息,我帶驍騎軍過去就行了。”
楚洛水看了看周圍的黑騎軍將士,大多還是面無人色,無奈說道:“那就有勞劉將軍了。”
大約過了大半時辰,劉啟善派手下來領黑騎軍,此時天已微明。
劉啟善在一土坡上,楚洛水策馬趕到他身邊問道:“劉大人,營內情況如何?”
劉啟善笑道:“比預計中還要順利,那個陳校尉在幾大缸酒中灑了麻藥,我們大軍沖進去時根本沒有遇到什么抵抗。”他原本準備進營,但想到楚名棠囑咐,心想還是在此等侯楚洛水一起進入為好。
一名軍官從營內飛奔而出,到二人面前下馬行禮道:“二位將軍,營內已經清理好了,共計俘獲南齊將士共一千八百二十五名,請二位將軍入營。”
楚洛水聽聲音有些耳熟,定睛一看,卻是楚原,驚訝道:“小原,你怎么也來了。”
楚原笑道:“豈止是我,大哥他也來了。對了,林副將讓我請示二位將軍,這些南齊兵該如何處理。”。
二人對望一眼,楚洛水左眉一跳,森然道:“殺了。”
楚原一窒:“都殺了?那可是近二千多人。”下意識又看了看劉啟善。
劉啟善面無表情,道:“通知林副將,找個理由,讓那些南齊兵挖個大坑,用弓箭手將之射殺后,埋了。”
楚洛水突然又道:“那些南齊兵挖坑前,把他們軍服扒了,也許有用。”
楚原象不認識二人他們似的看了半天,應了聲是轉身回營了。
劉啟善忽然笑道:“二公子可能嚇壞了,可我們哪有多余兵力看守這些南齊人。”
楚洛水淡淡說道:“等打完這一仗,他可能就懂了。”
兩人進了營內,在為他們收拾好的屋內坐下。楚軒領著一人走了進來道:“二位將軍,此人便是陳校尉。”
兩人同時站了起來。劉啟善看了看那陳校尉,突然大笑起來:“這不是陳子山嗎,原來是你啊。”
那陳校尉也笑著向兩人行禮道:“陳子山見過二位將軍。”
楚洛水還了一禮,劉啟善卻走上去一拳打在陳子山肩上,笑道:“本將軍還以為你被死了呢。”
這陳子山原先是劉啟善部下,文武雙全,甚得他喜愛。劉啟善任偏將后陳子山調到別處任職。五年前,楚名棠以通敵罪斬殺了一批人,陳子山也在其中,當時劉啟善得知后,還為此唏噓不已,沒想到他竟是去了南齊
“聽楚統領說那次你們一共過來兩人,那另一人是誰,本將軍是否認識。”
陳子山尷尬笑了笑,欲又止。
劉啟善一愣,笑道:“算了,不方便說就算了。”
陳子山松了口氣:“那人比我在軍中混得好,已離開水師到齊國京城去了。”
劉啟善心中一驚,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話你就決不該對本將軍說。”
陳子山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再。
楚洛水見屋內氣氛有些尷尬,說道:“陳校尉在南齊忍辱負重,潛伏多年。此戰若得勝,陳校尉便首功之臣。楚統領命我二人到了南齊后,行軍路線由你安排。戰況緊急,可否由陳校尉向我二人說明一下。”
劉啟善也覺得剛剛說話有些重,向陳子山歉然一笑。
陳子山從懷中掏出一份絹圖,在案上鋪開,道:“二位將軍請看,從此地到南齊水師大營約九十余里,中間不算此地,尚有兩處駐扎著南齊軍隊,每處均有官兵近二千人。所以此去前往南齊水師大營,一路需倍加小心,如不然被發現,這兩處軍營可能隨時點燃烽火,瞬時可將訊息傳遞到南齊大營,那對我軍大大不利。若不被他們發現,我軍可在距南齊大營十里處一樹林隱藏,此片樹林頗大,足可以容納我二萬騎兵,隨時可向南齊大營發起沖擊。”
陳子山看了看劉啟善和楚洛水道:“請二位將軍決斷。”
兩人均皺眉盯著案上的絹圖,劉啟善問道:“若繞開這兩處是否可行?”
陳子山答道:“據下官估算,想要繞開他們而完全不被發現,則至少要走一百五十余里。”
劉啟善和楚名棠同時搖頭,夜間長途奔襲一百五十余里,至少三個時辰,就算是黑騎軍的北疆良駒也要累垮,根本無力再向南齊大營攻擊。
楚洛水道:“那我軍可以著南齊士兵軍服前往南齊大營。”
陳子才卻道:“將軍有所不知,此處士兵隸屬水師,軍服與騎兵大不相同。騎兵服這里倒是準備了一些。下官到此處上任后,楚統領一直命我收集大量南齊騎兵的軍服,看來就是為今日之用。但南齊騎兵原本就少,臨近江邊更是罕見。下官好不容易才弄到十幾套,偷偷送回我大趙照此縫制,但時間太急,又不能讓尋常人知道,至今仍只有了四千余套,杯水車薪哪。”
楚洛水想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離水師大營較近的軍營距大營有多遠?”
陳子山答道:“約三十余里。”
楚洛水繼續問道:“那烽火夜間目所能及最遠距離是多少?”
旁邊劉啟善和楚軒都眼睛一亮。
陳子山思索道:“即使烽火燒到極至,也應該不超過四十五里。”
劉啟善接口道:“先派兵拔掉離水師大營較近的那座軍營,那我軍從此地出發就算另一座軍營發現了,也無法及時通知水師大營。”
楚洛水搖頭道:“劉將軍,我軍到達水師大營十里外樹林時,必需稍作歇息,剩下那座軍營如放出烽火后不見回應,肯定生疑,必派人向水師大營稟報,即使我軍全力攔截,也難免會有漏網之魚。所以在下想領黑騎軍一部換上南齊騎兵軍服巳時三刻出發,以正常行軍速度于申時初抵達離水師大營較近的那座兵營,請劉將軍帶余下兵馬于申時一刻與我部同時向這兩座軍營進攻,務必不留下一個活口。隨后兩部在水師大營十里外樹林內會合。”
劉啟善想了想,亦覺得可行,還是同時將這兩座軍營消滅掉妥當些。
一旁陳子山笑道:“既然楚將軍想扮成南齊軍,下官這邊還有件寶貝。”
說著從案下取出一物,道:“這是下官私下所刻的南齊兵部大印,倒也惟妙惟肖。先前我大趙五百人進駐到此營內,便是托它所賜。下官馬上制作一封兵部要函,用火漆封好,也許楚將軍用得著。”
楚洛水高興道:“那就有勞陳校尉了。”
又向劉啟善道:“煩請劉將軍從驍騎軍中撥給在下一千人,由楚軒楚原率領。畢竟我們這些北疆士兵怎么扮也不象南齊人,難免會惹人生疑。”
劉啟善一怔,剛想拒絕,轉念一想,這些黑騎軍勇猛無比,楚洛水又是他們二人堂哥,自然會全力保護他二人,也許比在自己身邊更安全,便同意了。
江南的春天是讓人沉醉的。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直讓人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