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圣天在疏勒留了三天。受到了熱情的款待。之后便啟有曰兇。于閱方面早已派出大臣來到莎車迎候,一路上不斷見到有商旅往疏勒疏勒方向走,望見李圣天的車冕紛紛伏在地上行禮。
“怎么去疏勒的人這么多?”李圣天問。
通事舍人吳順規道:“我國農牧雖足以自產自足,但紅巖、美玉、諸礦產,牦尾牦皮等貨物,都為他國所需,往年西路隔絕,商旅唯有向東越過大荒漠,循昆侖北麓至沙州,這一條道路極盡奸險。小商家難以通行,所以貨物大多內積。而他國對我于閱貨物需求又累年增長,工商之家外銷困難,家境多困頓。而今西路開通,沿途又有唐軍保護,且聽說安西也在和薩曼議和,貨物到莎車之后可經過馬鞍山口進入吐火羅、印度,經過疏勒過葛羅嶺山口可達薩曼,向西的商路便通了,所以我于閱的商人都趕去赴集。”
李圣天道:“原來如此。”
回到于閱城,滿城皆來賀勝,李圣天問留守大臣劉再異:“我外出期間,國家可有事故?”
劉再異道:“張特使疏勒一戰,威震遐邇,與國主聯袂西征又屢傳捷報,吐蕃人聞我們與安西結盟后悉數退避,數月間不敢來犯。因此國中無事。”
李圣天大喜,因到護國禪寺上香以答謝佛祖保結,問護國寺長老道:“我此次與張特使西征。頗多殺伐,可有損我佛慈悲?折我福
護國寺長老善證道:“我主驅逐胡虜惡教,使我佛大法遍覆疏勒,重入寧遠,與張特使都是佛門大護法,積下的乃是無上功德,只有添福,豈會折福?”
李圣天更歡喜了,回到宮中,又問太子李從德:“你為監國,可曾關心國事?可曾走訪民間?”
李從德才十五歲。說道:“兒臣不敢忘記父王教誨,自父王離開以后,兒臣每日在諸大臣的輔佐之下理政,每三日便往諸寺禮佛,每半月便到民間走訪,聆聽民間疾苦。”
李圣天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我此次助張特使西征,頗耗錢糧,你既曾到民間,可知子民對我出兵以助安西,是喜是怨?”
李從德說道:“我國連年大熟,倉康豐實,西征之費乃是公家倉庫,百姓不知。但兒臣聽的民間談論,百姓都是支持父王與張特使結盟的,談起西征都津津樂道。”
李圣天大為歡喜:“果真如此?”
“是的。”李從德說道:“與安西結盟之后,工商之家便多了一條商路,百姓也就多了一條賺錢的路子,因此樂與疏勒結盟。又我國境內有不少吐蕃,常常鬧事,難以禁絕,自安西軍威尖西域又與我于閱結盟,這些吐蕃聽到消息之后就都老實多了。百姓既有錢賺又得安寧,所以高興,每次聽說西征得勝都歡呼雀躍,高呼萬歲。”
李圣天聽得心花怒放。回到后宮,曹王后來接,先請安道賀了,因見李圣天喜上眉梢,便問:“主上此番西征,定然是建立了不世奇功,所以如此歡喜。只不知作戰辛苦否。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不知將士傷亡嚴重不。”
這位曹王后是歸義軍節度使曹議金的女兒,出世便逢亂世,親眼看著他父親如何平定亂局、接掌沙州,此后數千里遠嫁到此。眼界開闊,乃是個升只見有閱歷的女人。
李圣天笑道:“兵將也沒多少傷亡,張特使好不厲害,這次西征都是他的人在前面出力,我們自身并未打過狠仗惡仗。只是跟在后頭就坐收戰功。”
曹王后道:“大軍出征數月,未建奇功,有什么值得主上這么歡
李圣天便將回國后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笑道:“我雖然未建奇功,但凡有得利,張特使都不忘分我一份。回到國內,自留守重臣到護國法師到太子到文臣武將乃至百姓,人人都贊同西征,可見我當日力主與安西結盟是對的。往后我們背靠昆侖,前臨大漠,左歸義軍,右安西軍,一邊是摯友,一邊是親家,商旅通暢,農田肥沃。國庫之中有余錢,百姓家中有存糧。內政通而外交和我于閱三十年無憂矣!”
曹王后卻道:“主上。妾身卻另有看法。”
“哦?樟潢有何看法。愿聞其詳。”
曹王后道:“百姓經商得利,感謝的是開通商路的張特使,吐蕃不敢放肆,畏服的是屢戰屢勝的安西軍。至于驅逐胡虜衛護佛門的,也都不是主上。
主上此次西征,雖的小利,然損耗糧草數萬石,疆土未拓。威名未建,何足為君王者歡喜?卻將內外人心都送給了張特使,此妾身深以為憂。”
李圣天正在歡喜勁頭上。聽到逆耳的話后臉色一沉:“你胡說什么!張特使與我情如兄弟。他的威福,就是我的威福,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么!不見滿朝文武、國中百姓,禪寺大師,乃至太子都對我此次西征稱頌不已,可見此事乃是順天命、得人心么?”
曹王后道:“佛門無忠心,百姓貪小利,滿朝文武,但見主上心喜,誰敢犯顏直諫?太子年幼,所慮未。干以宮內宮外。說的便都是討好主上的話。卻無一人為兇一長遠打算,此事更足為憂。”
“夠了”李圣天道:“張特使與我情如昆仲,他心胸寬廣,猶如高山大海,與我更是情誼深篤,豈是你們婦道人家的小肚雞腸可比?我絕對相信張賢弟的為人,此后不許你再提此事!”
厭了曹王后,便另去別的妃子處休息。因被曹王后這一番話,惹得大半天不自在,然他和曹王后畢竟是結發夫妻,生有二子三女,情誼深厚,與張邁雖然投機,究竟沒有夫妻間的感情來得深,晚上睡下回想,念頭慢慢轉了過來,隱隱覺得王后所不是沒有道理。
一時想道:“安西,安西,我于閱不也是安西四鎮之一么?他們若要規復安西四鎮。梳勒是第一步,立定冉跟之后。這于閱、龜茲、焉者焉能放過。”
一時又想到:“不會不會,張賢弟乃是正人君子。他手下一幫文臣武將也個個都光明磊落,他若真有意算計我時,當日在寧遠也好,在疏勒也好,只要將我扣住,然后偷襲我軍,以他們的能耐,我們如何柜擋?然而他卻好好放我歸來,可見對我于閱并無歹意。”
然而又想:“天下事,但大利所在,便無情義。就算張特使是個正人,但將來他安西越來越強時,難保其下屬不會慫恿他來奪我于閱之江
轉而又想:“我于閱僻處昆侖北麓,正是吐蕃下西域之屏障,自漢迄唐,中原王朝大盛時節縱在于闃設立州縣,也都并來滅絕我尉遲氏,反而對我族頗多依賴。將來就算張特使沉雄西域,以于閱之地理位置,以我與他的淵源,他亦當容我獨立,為其南藩。”
兩種想法此匕彼下,一時難以決斷。思想斗爭了好久,第二日終于召來了馬繼榮與劉再異兩大重臣,將自己的擔憂與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