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豪終千沉沉睡尖。馬呼蒙心中思潮翻騰。眾此夭鄭詣都不斷地勸他歸附,并說如果薛復也肯棄暗投明的話必得重用,唐軍甚至可以幫助寧遠復國,這些話對馬呼蒙來說不無誘惑,但考慮到薛復的反應他始終沒有應承,如今見疏勒局面大壞,便又動了心思,暗想:“既是佛教促成此事,將來蔥嶺以東盡成佛國,天方教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但我們要撤回蔥嶺以西去,故國領土又都已被薩曼、回訖瓜分了,我們回去仍然是寄人籬下,得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現在瓦爾丹對王子已經是頤指氣使了,等將來天方教的人拿到了汗血寶馬馬源的秘密以后,都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
幾乎就想叫醒鄭豪說自己愿意幫忙勸服王子來歸,但手伸出去了卻又停住,想想薛復的反應,暗道:“這事王子無論如何不可能答應的,我要是這么做,那就是叛主!罷了!罷了!”
蹲在火爐旁前思后想,直到四更,猛地瞥見鄭豪腰間掛著的那串令牌,心頭又是一動:“不如猶豫了一下,輕輕推了推鄭豪,見他睡得如死豬一般,便輕手輕腳取了令牌,摸出門來,鄭豪帶來的衛兵已經躲到耳房睡覺了,馬呼蒙到馬棚里牽了一匹馬,緩緩走出,街上靜悄悄的,偶有一隊民兵巡過,馬呼蒙躲避不及,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迎上。取出令牌來說:“出城辦事。”
那隊民兵驗過令牌無誤,便放了他走,馬呼蒙松了一口氣,看看已到南門,城門卻還沒開,守夜士兵喝問他干什么,他仍然取出那令牌來。說:,“出城辦事。”守夜士兵驗明令牌后,竟然便開了一扇小門給他出去。
馬呼蒙喜出望外,趕緊牽馬出來,翻身上馬,跑出二里許,忽然背后追殺之聲大起,隱隱聽見:“有逃囚!快追!抓住那個寧遠人!”他在鞍上吃驚,快馬加鞭,一路不敢停留片刻,但后面的追兵躡著馬蹄痕跡追來,尾隨得甚緊,馬呼蒙只管揮鞭逃命,將坐騎馬臀打得鮮血淋漓。不知奔了多久,眼看天色漸亮,卻有一支騎兵當面攔住,馬呼蒙暗暗叫苦,要想避讓時,卻聽前面的騎兵用回訖話大叫:“來的是什么人!”
馬呼蒙心中一動:“莫非已到疏勒了?”便用回訖話答道:“自己人!”
雙方接近,火把下一瞧,馬呼蒙卻認得那騎兵隊長是歐馬爾麾下,轉憂為喜,大叫:“是我,是我!阿西爾將軍麾下的馬呼蒙!”那隊長也認得他,呀了一聲,問道:“后面是什么?”
馬呼蒙叫道:“我剛剛從下疏勒逃了出來,后面是追兵!”
那隊長叫道:“你先過去,我替你攔住派出兩個士兵護送馬呼蒙回圣戰者的大營,歐馬爾本來還在睡覺,聽說馬呼蒙逃了回來,掙起身來,問他逃跑的經過,不敢怠慢,待得天明就送他從西門進城一西門的防務是掌握在有天方教背景的莫蘭特手中,圣戰者從此門出入十分輕易。
馬呼蒙進城之后直奔疏勒天方本寺,阿西爾見著了他,還沒說話淚水就流了下來,馬呼蒙雖說是他的臣仆,可也算是他的親人,這次偷襲讓馬呼蒙落入唐軍手中,多少天來生死未卜,心里極為牽掛,這時見他平安歸來,自然是忍不住喜極而泣,一見面就將馬呼蒙緊緊擁抱住。
馬呼蒙見王子真情流露,心想也不枉了自己一片忠誠,顧不得疲累,道:“王子,我有緊急軍情要和你說。”阿西爾這才拉了他進門,馬呼蒙正要稟報軍情,忽然阿西爾背后探出一個少女,微笑著叫道:“馬呼蒙叔叔!”
那少女面目五官和阿西爾長得極像,簡直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阿西爾是一頭略作淡金的卷發,眼睛黑亮,那少女卻是一頭烏黑的直發,眼睛湛藍,這時又包在一領玄色的袍子中,整個人恰似清晨中綻放的一朵黑色郁金香,艷麗得叫人透不過氣來。
馬呼蒙認出她正是的珊雅,天方教的女防甚嚴,平日外出都要蒙上紗巾,因這里是阿西爾的房間。并無外人,所以珊雅沒有蒙臉。
馬呼蒙先向她行了禮,然后道:小公主啊,老奴有一堆的話要和你說,不過現在軍情緊急,得先跟你哥哥稟報。”
珊雅讓在一邊,說:“就知道你們“正事,多,說吧,我不打攪你們。”
馬呼蒙這才說起落入唐軍之后的遭遇,珊雅本來坐在一邊故意不理會他們,但聽了唐軍高層對她哥哥屢屢伸出橄欖枝,心想:“他們倒也識貨。”慢慢地就聽住了。
阿西爾一開始還聆聽得很冷靜,及聽說胡沙加爾與唐軍的密謀,說到佛教徒圖謀建立一個佛國聯盟,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這事太嚴重了,我得趕緊去稟報講經人!馬呼蒙叔叔你且在這里等候,待會講經人多半要召見你說著就要出去。
珊雅悠悠怨道:“哥哥,咱們分別這么久,今天我好不容務借著禮拜來和你相見,都還沒說上兩句話,你又要走了
阿西爾叫道:“珊雅,哥哥也想跟你多說一會話,但實在是事態緊迫。你幫我照顧勾兮泳只,我回頭再來與你相珊雅無奈,看著哥哥離開,輕嘆了一口氣,阿西爾雖是男子,神色卻總是沉靜的,珊雅雖是女子,從頭到腳卻帶著一股子熱烈,阿西爾走了后,她忽然問:“馬呼蒙叔叔,你這次在下疏勒,可有看見那個,張特使?”
馬呼蒙道:“見過啊
珊雅問道:“他長什么樣子?”
馬呼蒙沒想到珊雅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道:“他啊,我見過他幾次了,近的遠的都有,人大概有這么高,臉曬得黑黑的,臉頰有一塊淺淺的疤痕,留著一圈的胡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英氣。眼神很銳利,我被他看了兩眼心里就有點發抖。”
珊雅呀了一聲,說:“讓馬呼蒙叔叔你發抖?那可是罕有的事情啊眼睛里閃爍著光亮,又問:“我聽說,當初他在碎葉河北起兵時之后幾百人,一路殺到這里,現在手下卻有幾萬人了,連博格拉汗都死在他手里了,是真的嗎?”
馬呼蒙怔了怔,這段日子他在下疏勒,也曾從鄭豪那里聽過唐軍起事的經過,那簡直就是一段傳奇,這時點頭說:“是,不過他們起兵的時候,似乎有幾千人,不是幾百人,還有,那個張特使,他的來歷也很怪,好像不是碎葉河北長大的,而是從東方一路找過來的。”
“啊!這是怎么回。珊雅拉住他說:“馬呼蒙叔叔,你快給我仔細說說
馬呼蒙便將他知道的事情道來,珊雅低聲道:“孤身一人,代代西行,這個家族真是神奇聽到張邁一把火燒滅馬斯烏德,忍不住擊掌贊嘆:“好厲害的人啊”。及聽到張邁于斷壁頹垣上勒石道:“我們在哪里,哪里就是華夏,我們在哪里,哪里就是大唐!”身子竟忍不住發抖,心想:“這個張邁,好大的霸氣!哥哥雖然也是男子中的雄獅猛虎,但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馬呼蒙見珊雅一張白哲得猶若透明的臉泛出微紅來,忙問:“公主,你沒事吧?”
“啊!沒事,你繼續說。”
馬呼蒙便繼續講述,說唐軍如何在遏丹取勝,如何偷襲昭山行宮,如何大破諸部聯軍,珊雅聽得暗暗道:“他的經歷,可比嗜叔奪位、攻城略地的博格拉汗更加的神奇啊”這樣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英雄!”
阿西爾趕到主殿,只聽門內瓦爾丹正在咆哮:“什么!他將我們在疏勒的祖寺讓佛教的和尚住了?還點了香爐,還掛了佛像?”
原來是瓦爾丹剛剛收到消息,說起天方教在疏勒的祖庭被唐軍拿去款待鳩羅,深感圣教被褻瀆了,忍不住大怒:“那幫唐寇,欺人太甚”。
冉西爾走了進來,瓦爾丹呼他近前,道:“阿西爾,過來,有一件很讓人憤怒的事情要告訴你。我們在疏勒的圣地,有著賢者麻札的所在,剛剛被卡菲爾給褻瀆了!”阿西爾神色微怒,道:“講經人,這件事情我也剛剛聽說,而且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一件更加令人震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