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哪里知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有人來,而華光殿外一直有腳步聲匆匆來去,就是沒有一個進來的。到后來沈七實在忍不住了,披了衣服起身,從窗戶眺望那華章殿,這都要丑時了,依然燈火通明,還能看見匆匆晃動的人影。“再去打聽打聽,這是怎么了?”
那侍女得令,很快就又得了消息,“聽說皇上的病情加重,李公公又去請院正大人了。”
這下沈七可急了,“替我梳妝。”沈七只讓人挽了個發髻,就匆匆往華章殿去了。李章不在,沈七看到殿內天井里支了許多只爐子,都熬著藥,看來是隨時準備給韓琛的。沈七看那熬藥的丫頭笨手笨腳,居然打起瞌睡了,便氣不打一處來。
“走開走開。”沈七奪過那丫頭手里的扇子,親自開始扇著火熬藥,可把她這位前世的大小姐這世的公主給熏慘了。不過好歹也算熬成了一碗。
沈七端起藥碗,往后面韓琛的寢殿去。進去時,韓琛居然還沒睡,還拿著奏折再看,這下沈七可真是不得了了。
“你怎么來了,這么晚,公主可要愛惜名節。”這叫什么話,她沈七如今還有何名節可。
可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沈七咽下這口氣,低聲勸道:“請皇上用藥。”
“朕可承受不起,公主端藥遞水的功夫還是留給未來的駙馬爺吧。”真是處處含酸啦,把沈七本來高漲的怒意,有給熨帖了。
“請皇上用藥。”沈七再次將要端到眉間呈遞給韓琛。
“朕既然許諾過公主要為你賜婚就絕不反悔,公主大可不必這般假惺惺,朕不要你這假情假意。”說罷揚手一抬,就將沈七手里的碗打了出去,摔個粉碎,那湯藥自然便灑了。
這種氣沈七如何受得了。這可是她親自熬的,想她從小到大,那里做過這種事情,卻不被人領情,這是何等委屈。何況沈七又想著自己就是賤,被人這般對待,還送上門來討辱。想到這些,沈七“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這積累已久的委屈擋也擋不住地流了出來。
就只見沈七一屁股坐倒在地,伏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下那病人可就急了,沈七只覺得有人從背后抱住她,將她抱入了懷里,耳畔只有那個人的低語,“別哭,別哭。”那溫熱的掌心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是那等的憐愛。
這哭泣一事,如果沒人勸,哭一會兒也就罷了,有人勸時,只會哭得越厲害,沈七一邊抽泣,一邊道:“那藥可是人家親手熬的。”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這“朕”也不稱了,“我親自去熬一碗賠給你可好?”
沈七聽到這話,便噗嗤一笑,這藥本就是給他的,如何能要他去親自熬了賠給自己。
沈七止住哭聲,“你把藥喝了。”
“都依你。”韓琛這會兒可是極好說話的。
沈七這才作罷,被韓琛從地上扶起來坐到床畔,早有宮人進來收拾了碎片,又碰了一碗藥來。
沈七將藥遞給韓琛,哪知這人卻不接,沈七正要發怒,卻見韓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得她不得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道,也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沈七輕輕舀了藥,親自吹了遞到韓琛的嘴邊,他才不情不愿地喝了,光是這碗藥便喂了一炷香的時間。
沈七見藥用完了,起身便要走,卻被韓琛拉住了手,一聲低不可聞的“不要走”讓沈七僵在了床邊。
這種情景沈七在腦子里不知道幻想了多久。她幻想過韓琛匍匐在她腳下求她別走,她還愛理不理的,她幻想過自己將韓琛打得一頭青包,就是不跟他走。可是萬萬沒料到,如今輕輕三個字,就讓她動搖了。
可是沈七是何等人,早就練習了不下千次這種情景,她狠了狠心,將手抽了出來。并沒有預料中的抵抗,韓琛就這么松手了。
一聲微弱的嘆息后,沈七見韓琛自己很自覺地就躺上了床,可惜鞋都忘了脫。看他一個人吃力地將被子拉開,胡亂地搭在身上,便閉上了雙眼。那是那握緊的拳頭,那擰巴的眉毛,痛楚的表情,無一不在顯示他仿佛是一個被母親拋棄的孤獨的孩子。那有些顫抖的長長的睫毛,沈七仿佛能看到下面隱藏的淚光。
在女人的情懷里有一種是最我偉大的,那便是母親。很不幸,沈七被人戳中了弱點。
沈七又輕輕地走回去,“我不走。”
那人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了,嘴角輕輕地上翹,很快沈七就聽到了他平穩的呼吸聲。沈七為他脫掉鞋,又蓋好被子,心想,這么快就睡著了,一定是真的累了。
這么一天折騰下來,沈七也是疲憊不堪的,坐在紫檀冰梅紋梅花凳上,靠著床頭很快就睡著了。
“七七!”沈七睡得正香的時候卻被這一聲大吼給驚了立馬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