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壓嗓。
馮正彬正覺喉嚨不舒坦,聞便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入口清潤,微苦回甘,用以解酒當真是極舒坦。
不錯,他不由贊了一句,又連飲了兩大口,嗓子舒服了,便繼續說起先前話題,若此番接任的大人只比我虛長幾歲,那我還得在侍郎的位子上待好些年。
老師畢竟年紀大了,雖也是桃李天下,但在不在位差距很大,岑家底下幾代還需他老人家撫照,彼時更顧不上我了。
此次若有機會,我……
徐夫人認真聽丈夫說話,卻見他突然頓住了。
似是疑惑,又似是驚訝,馮正彬看著手中的碗,眼神深沉。
怎么了徐夫人不由問,可是還想再來一碗夫君
啊,是,馮正彬倏地回過神來,連點了兩下頭,再來一碗吧。
添的那碗,他卻沒有馬上喝。
視線落在那茶色茶湯上,眸色晦暗,久久不。
徐夫人不解,看了眼丫鬟。
丫鬟亦是不知緣故,沖她搖了搖頭。
難道是自個兒煮的味道不對徐夫人干脆也拿碗嘗了嘗,沒錯呀,白日余姑娘請她用的就是這個滋味,沒有做壞了讓人喝得云里霧里。
夫君,徐夫人小心問他,今日累著了
馮正彬倏地抬起眼簾,眸底陰沉情緒未散。
待看清徐夫人關切模樣,他抹了一把臉:是累,近來特別累。
升職之事壓在心上,我著實有些分身乏術,因而家中事宜需要夫人更用心些。
想我年少時起得早、歇得遲,當時貧寒、不敢隨意點燈點燭,都得借著月光多背幾頁,如今家中無需那般節儉,游兒該更珍惜才是。
一說兒子,徐夫人下意識地想替他說幾句:游兒不是有意偷懶,他……
小孩子慣不得,馮正彬不贊同極了,我病中都沒有放下書卷,當然我也不要求他到那份上,但該抓緊的還是要抓緊。
徐夫人是知道他當年勤學的,想到從前辛苦,亦很是感慨:夫君說得對。
見她聽進去了,馮正彬道:你多費心,我實在沒空天天考校他功課。
我學問有限,只能督促而已。
督促就夠了,馮正彬道,我以前也是窮書生,沒有做官的父親可以依靠,回家后也無處詢問功課,這一點上夫人可以和母親多談談育兒經,畢竟我就是她養大的。
說起母親,我昨兒去問安時,她說近來不得勁,與你說不到一處去了。
她從前便是愛說笑、喜熱鬧,只因隨我進京生活離了她相熟的人,又與這邊外頭的老夫人說不到一處,你再不陪她說話,她就真的無處解悶了。
你們從前相處融洽,該是能談得攏的,夫人往后多擔待些。
徐夫人幾欲打斷,又幾次沒有說出話來。
不是她不愿與婆母作伴,實在是老太太如今越發難伺候。
以前提起前頭那位是同仇敵愾,如今誰也不會再提,老太太反倒把挑剔勁兒用在她身上。
心中委屈,徐夫人卻也不想與丈夫提原配,柔柔笑了笑,道:夫君說得是,我沒有叫母親歡心,亦不夠督促游兒,這是我的不對,讓夫君還得分心家中事情。
夫君放心,我會注意的。
還有這果茶……
聽前半段話,神色稍稍舒緩的馮正彬又突然緊繃起來。
夫人此前從未備過這種茶,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喝著卻有種似曾相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