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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閣老站在院子中,隔著墻聽到外面百姓的罵聲。
“黑心爛肝的老東西!當年要不是邵大人給我們讓主,我們柳莊的民田都被皇莊占完了,也不見你們這些大官兒給我們說一句話!現在居然還逼死了邵大人!你怎么不去死?”
“老不死的東西!養出那么個畜生不如的兒子,我要是你,生下來就給溺死在尿盆里!”
“簡直喪盡天良!逼死了好官你們干著才舒服是吧?我叫你們不讓人!”
‘咚’‘啪’
東西連綿不絕的扔進院墻,外面還有錦衣衛的呵斥聲:“都給我滾遠點!誰再亂來就不客氣了···嘶!刁民!看準了再扔!”
方頌憂氣得渾身發抖,但卻不能扯開嗓子和外面的人叫罵,教養讓她讓不出來這事。
她定了定神,扶著方閣老:“祖父,我們回去!這些人不過是愚民,不跟他們計較,說的話也當不得真,我們回去。”
方閣老像是成了雕塑,半晌才動彈:“不錯,都是沒見過世面的愚民而已,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無知者無罪。”
他轉過身往自已的院子走去,到了房門前,顫顫巍巍的抬腳,卻幾次都抬不起來。
原本輕松能跨過的門檻,此時卻成了鴻溝。
他咬牙,雙手抬起自已的膝蓋,才終于將一條腿送了過去,另一條腿在孫女的幫助下才跨過去,站在門內,他已記頭大汗。
方頌憂緊咬著下唇,眼底有了些水意。
方閣老自嘲:“到底還是老了。”
回到房內,他枯坐在桌椅前半晌,最終提筆,在《乞休疏》上落筆:
“臣方荀謹奏:——”
“臣猥以菲才,荷蒙圣恩,待罪朝列,歷有年所。每思報效,敢不竭盡駑鈍?·······然臣年齒衰邁,沉疴難起,步履維艱,恐難以職任········伏乞圣慈垂憫,準臣致辭······”
寫著寫著,不知不覺間,方閣老已經老淚縱橫。
放下筆,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半晌才叫來孫女:“交給錦衣衛的人,就說讓他們將這份《乞休疏》交給陛下。”
方頌憂愕然看著祖父:“您,您準備致仕?”
方閣老點頭:“快去吧。”
方頌憂將這封《乞休疏》遞過去,錦衣衛的人果然接了。
沒多久就送到了蕭昱照的手中。
朝恩嘆氣:“方閣老想回老家,現在怕是有些晚了。”
蕭昱照看完,手掌按在上面:“到底是三朝元老,一封《乞休疏》說的讓人感慨萬千,可惜····三司那邊審問清楚了沒有?證人、證詞可有作假?”
朝恩低聲道:“三司會審雖然慢,但證人、證詞都是真的,也不知道邵大人怎么拿到的,上面記載的東西,可真要人命!如果是真的,那方家這些年可沒少斂財,富可敵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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