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隔天醒得早,在最高處練劍時,碰到了練棍法的和尚慧能。
宋春雪轉身下樓,卻被他喊住。
“我知道你并不想見我,但今日之后,我們此生應該不會再見,有些話,我想說清楚。”
宋春雪拿著無憂在手指上轉動,無憂沒有任何反應。
腕間的桃枝甚至跟枯了似的。
看來,心不會騙人。
“說吧,我聽著。”其實聽不聽,都是舊事,她無甚興趣。
“我知道你這些年艱辛不已,所受之苦不是語能概括的。我之所以如今才來出現在你面前,是因為那段記憶近些年才回來……”
“我不怪你了,不管你何時記起,你不管不顧才對。沒猜錯的話,你之前是來歷劫的吧。時隔多年,你我也各自走上修行路,孩子將來知道了也會為我們開心。”宋春雪打斷他,“我去別處練劍。”
說完,不等他回話,宋春雪已經跨出好幾個臺階,眨眼間便看不到身影。
她忽然很想去街上看看,總呆在這兒沒意思。
來到最下端的一樓,榴娘好像專程在等她。
與平日里的艷麗著裝不同,今日穿著一身銀灰色的簡裝,簡單卻暗藏玄機,腰間的玉佩和頭上的首飾很講究。
“走吧,我陪你去街上走走。”榴娘抬頭看了眼高處,“聽說那位慧能法師,曾經是你夫君?”
“耳朵挺靈,”宋春雪眉頭微蹙,“從前舊事,不提也罷。”
榴娘露出笑容,指著她道,“沒錯,被舊情牽絆我就瞧不上你了。”
她上下打量著宋春雪,“你好像很喜歡綠色衣衫,這一身很襯你啊,料子花色都很講究,很有品味嘛。”
“謝大人讓人給我做的,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我喜歡綠色衣衫。”她低頭撣了撣衣擺上的灰塵,“畢竟從前窮苦,有的穿就不錯了,沒得挑,便也不注意自己的喜好。”
榴娘笑了,“還是頭一次聽,連自己的喜好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沒受過窮,啥都沒有,連路邊好看的石頭都是好的,站的筆直的樹也喜歡,沒用的樹墩子也喜歡。自己沒有的東西太多了,喜歡的東西自然多,便分不清自己格外在意什么了。”
宋春雪回答的簡單易懂,榴娘心里卻不是滋味。
她抬頭注意到隔著幾十丈的距離,那個光頭站在圍欄邊看著她們,想必這話他聽到了。
聽過一耳朵他們的過往,榴娘對宋春雪更是欽佩。
“對不住,是我淺薄了。”
“正常的,你從小錦衣玉食,自然想不到這些。”
她無所謂的笑笑,跟著榴娘跨出大門,濃密黑亮的頭發高高挽起,用一支白玉簪子簪著,挺拔秀麗,端莊貴雅。
沒人能看得出,她曾經是麥地里瘦骨嶙峋脊背佝僂的農婦。
“聽說你們那兒干旱少雨,為何不遷走?”
“故土難離。”
“那朝廷為何不減少徭役賦稅?”
宋春雪笑了,“遠征時,你會體恤你家馬廄里的馬,讓它們少跑路嗎?”
話剛說完,她自嘲一笑,“你會。但我們活得不如馬,他們不會管我們的死活,因為野馬不費草料,只管奴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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