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莊子。
江家的老院子今日格外的熱鬧。
二月底,三月不到,青草冒綠芽,柳枝微微泛紅。
一些心術不正的臭東西也蠢蠢欲動。
宋春雪曾經也沒想到,這座從前沒人愿意靠近,生怕沾染上她這寡婦的晦氣的院子,會有人來爭搶。
哦對了,從前這院子,倒是吸引過心術不正的男子半夜來翻墻。
孩子還小的時候,她會在院墻下面放東西。
那時的她恐懼又絕望,想過老天爺為什么要有黑夜。
那時,這院子就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別人嘴中沒福氣的院子。
而現在,這院子,倒成了香餑餑。
從北邊來的江氏三兄弟,說自己是江樹明的堂兄弟。
他們是來認親的。
宋春雪跟大師兄趕到的時候,他們站在門外大聲嚷嚷著,還喊來江夜銘,非要進院子商議江家的地跟院子如何分。
張道長跟幾個孩子跟他們周旋,他不說話,幾個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回懟,問他們為何不去縣里找宋春雪。
“我們是帶著族譜來的,江樹明跟他爹娘,還有宋春雪也在里面。但是我聽說宋春雪已經改嫁了,幾個兒子也都去外面成家了,家里就剩一個兒子,那么多地,他一個人怎么種?”
為首的人穿著陳舊的衣裳,說話語速很快還唾沫亂飛。
“更何況我們都是一個江家的,你們日子過好了,我們這些連飯都快吃不下了,我們兄弟幾個地越來越少,去年餓死了兩個娃娃,你們難道都不幫襯一把?”
張道長握著拂塵靠在門邊的墻上,淡淡的聽著他們話說。
看到宋春雪跟趙大人回來,他也沒動,還百無聊賴的甩了甩拂塵,搓了搓雪白的馬尾毛。
“誰說我改嫁了?”
宋春雪大聲問道,“誰又說我們是同一個江家的?當年我的孩子們沒糧食吃,快要餓死的時候,我去北邊借糧食,你們連門都沒開還放狗的事兒,都忘了嗎?”
正打算硬闖的人聽了這話,轉身看向宋春雪。
衣冠整小人,語壓君子。
宋春雪今日穿了十分搶眼,且充滿威壓的墨綠色道袍,上好的錦緞繡著復雜的紋飾,一頭黑發高高的束起,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簪著。
貴氣的白玉腰帶,是趙大人在鋪子里挑選的,襯得她高挑纖瘦,黑色的羊皮長靴,以及她腰間的黑色護腕,都讓她顯得生人勿進,不好說話。
她走到他們面前,眸光微微瞇起,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人。
“更何況,我從來就不認識你們,若真是我們的親戚,他們都不好意思來見我。你們恐怕是別處來的冒充的江家人,是想霸占我們家的東西吧?”
宋春雪看向老大,沉聲道,“江夜銘,人是你帶來的?”
江夜銘一愣,連忙站在宋春雪身邊,“他們剛開始說是來認親的,要來咱們的老院子看看,我就帶來了,誰知道,他們是奔著咱們家的地和院子來的。”
他帶著怒氣看向看著破破爛爛的三個人,“如果他們是來求幫忙的,咱們的確日子過好了,給點糧食,給一點銀子讓他們回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誰想到他們得寸進尺,錢糧還看不上,跑來鳩占鵲巢了。”
宋春雪淡笑,“你成語學得不錯。”
“……”江夜銘張了張嘴,想說娘是不是怪他把人帶來了,但好像的確怪他,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