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別擔心,三娃肯定知道躲雨。”
“嗯,”宋春雪應了一聲,“我不怎么擔心他,你上炕來,我有話問你。”
江紅英拿著針線籃子,拿著燭臺放到床邊的方凳上,爬到炕上給孩子縫膝蓋。
“娘你問吧。”她穿過線打了個結,自然的將針在頭皮上劃了一下。
這招還是從宋春雪這里學來的,宋春雪也是記得別人都是這樣用的,其實是借助頭油讓針沒那么阻塞。
“小龍匪得很,我給他縫的褲子幾天膝蓋就磨破了。”紅英拿著針線抬頭看了眼宋春雪,“娘這兩日怎么不開心了?”
她調笑道,“是不是發現三娃娶了媳婦,以后萬一跟老大一樣,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個家一點也待不下去了?”
“那倒沒有,”宋春雪輕聲發問,“你想不想開鋪子做生意?”
紅英笑了,“想啊,待在屋子里不曬也不熱,我以前做過這樣的夢,但莊稼誰來種啊?”
宋春雪愣了一下,“就像前兩年,我請人來種。”
江紅英微微搖頭,熟練的縫著破洞,語氣認真,“開鋪子做生意也不簡單,賣什么都有可能賠錢,我知道娘現在不缺錢,可是我不想折騰,種地沒什么不好。”
聽著女兒平靜的話語,宋春雪心里頭像是被熨過一般,飄忽不定的心也跟著安穩下來。
“我以前出力氣種地還吃不飽,看臉色受氣,如今你將二十畝地指給了我倆。我知道娘又買了些地,就算是花錢請人來種,后面還是需要人照看,那么多糧食,不除草也不行。”
她打了個結,咬斷線將衣服撫平,滿意的疊起來放在一旁。
“娘,我跟何川商量過來,做生意是要有頭腦的,我們倆嘴笨腦子也笨,這事兒我們干不來。何況家里的地交給別人種,我也不放心。”
她握住宋春雪的手,“我知道娘想讓我自己賺錢花,可我總覺得糧食比金子貴,咱們都是挨過餓的人,哪怕糧倉里裝滿了糧食,不種地我也不踏實。”
“以后地里的事就交給我們,需要雇人種地的時候,我會向娘要銀子的。雖然不知道娘現在有多少銀子,但娘肯定不缺錢花,不然你不可能和姚曼一起開客棧。”
宋春雪安靜的聽著,心中一陣恍惚。
她也是莊稼人,她種的地比紅英多多了,可是這幾年,她偷了懶。
難怪下午拔胡麻的時候,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就散了。
在莊稼地里,她就不會慌亂,一切變得清晰。
人生不過生老病死,百般滋味不過酸甜苦辣咸,可是甜又有多少。
那點子甜是蠱惑人心的毒,吃慣了苦的人嘗到了一點,反而忐忑不安。
所以,她不貪心。
豁然間一切變得明朗。
她渾身一輕,不由露出笑容。
“我知道老二老四嘴上說著要分家,其實根本不會種地,我們種的地他們來分糧食也行,我們出了力氣,將我們該得的給我們就成,多的我也不要。”
江紅英低著頭,“能有自己的院子,如今驢圈快打好了,我們已經很知足了。”
宋春雪點頭,“難得你能這么想,但你們倆也別太辛苦,你是我生的,不是花錢找來的幫工。”
“還有,對何川也別太嚴苛,他是你的夫君,也別真的因為別人都說他是上門女婿,就當真了。咱們家不需要,你們腰桿子硬氣一點,我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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