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情緒頓時亢奮,嶙峋的顴骨越發的明顯。她臉色扭曲之時,長相似乎同以前判若兩人。再一看去,又覺得除去瘦了許多和過去的相貌沒什么區別。
她凌厲的眼神陷入瘋狂,似乎在回憶著某件事情。那雙抓著裴元惜手不知不覺中用力,整個人因為激動而顯得莫名詭異。
“你真的要我教?”她的聲音像咒語一般難聽。
顧氏心跳得厲害,頻頻朝裴元惜使眼色。無奈裴元惜沒有看過來,對著林氏一副虛心受教的認真模樣。
“外祖母為我好,我自然要聽教。”裴元惜說。“后宅之事每個女子都逃不掉,我將來嫁的不是一般的人家,還請外祖母指點我一二。”
林氏嗬嗬笑起來,“對,對,我當然為你好,誰讓你是我的親孫女。你只要按照外祖母說的去做,宣平侯府那些人再不敢小瞧你。以后你嫁到都督府,任憑公冶大人納多少個妾室,你也能立于不敗之地。”
顧氏著急起來,老不死的不想過好日子,唆使自己的孫女不夠,還在唆使自己的外孫女。要是再鬧出什么事來怎么辦?
“元惜…”
“舅母放心,外祖母不會害我。對嗎?外祖母。”
“對,對,對,我是你親外祖母,我怎么可能會害你”林氏凸著眼瞪向顧氏,凌厲的目光中再容不下這個兒媳杵在這里,“你個喪門星,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外孫女同我親近?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指不定一肚子壞水想挑撥我們祖孫的感情。”
顧氏心下叫冤又叫苦,要不是怕老不死的闖大禍連累她的兒女,她管老不死的去死。元惜怎么回事,怎么會順著老不死的話?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裴元惜,見對方不像是被人蠱惑的樣子。心下計較一二,終是沒有頂林氏的嘴。
裴元惜問:“外祖母,你趕緊教教我,怎么樣才能對付趙姨娘?”
林氏重新激動起來,粗啞的聲音因為亢奮顯得越發刺耳,“這還不簡單,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半夜摸進她的屋子。”
“這么簡單?”裴元惜疑惑不解,“怕是父親不會相信。”
“你果然是個傻子。”林氏抿著嘴,嘴臉刻薄得緊,“你不會做戲做全一點?下藥會不會?那賤人昏迷不醒自然是由著你們擺布。然后你再引著你父親過去,這事不就成了。”
顧氏沒耳聽,這是什么長輩。哪家長輩教未出閣的姑娘家下藥的,可恨她的玉容就是信了親祖母的話,差點遭了禍。
老不死的為老不尊,真夠不要臉的。
裴元惜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外祖母駕輕就熟,想來以前沒少用過這一招。所以當年那位向姨娘并非真的偷人,而是外祖母陷害的。”
林氏臉一變,刻薄的臉變得陰鷙無比。“你說什么?”
顧氏心道不好,連忙把裴元惜拉過來,“母親,元惜就是好奇問一問。母親你對這樣的事情如數家珍,想來以前是做慣的。”
老不死的洋洋得意地教別人,定然是以前做得多。
裴元惜低著頭,“李姨娘家說她是向姨娘的女兒,勞媽媽也說自己是向姨娘的女兒。她們換了我,害我受了十五年的苦,全是因為她們以為自己是向姨娘的女兒。外祖母,你現在教我這些,是想趙姨娘的兒女以后報復到我的頭上嗎?”
“你個傻子,我是你親外祖母,我還能害你不成!”林氏怒道:“你要怪就怪你那個沒用的娘,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連個孩子都看不好。不行,我不能讓別人戳我的脊梁骨,你趕緊去讓她歸家,讓她主動自請下堂!”
她沖著顧氏喊,顧氏只覺得耳朵嗡嗡響。
“母親,這不妥當。”
“有什么不妥當的,難道真由著世人指著我們沈家鼻子罵,罵我們教女無方。”林氏一拍桌子,“你去不去?你不去你就自己自請下堂,我們沈家容不下你這樣主意大忤逆婆婆的兒媳婦!”
顧氏嘴里發苦,看向裴元惜。
裴元惜道:“外祖母,就不勞舅母跑一趟,我回去親自和母親說。”
林氏這才高興起來,心肝肉地叫個不停,“還是你這孩子體諒我的苦心,媳婦永遠隔著肚皮和婆婆不是一條心。你可要記得回去和你母親說,別讓她壞了沈家的名聲。還有那個賤人生的孩子,你不能放過她。她占了你的身份十五年,天下沒這么便宜的事。外祖母給你撐腰,你盡管在裴家鬧,我就不信天下沒有講理的地方!”
這天下還真沒有講理的地方,顧氏想。
有婆婆這樣的長輩在,何愁家里不亂。這樣的長輩那就是亂家的罪魁禍首,偏偏還著占長者的身份動不動就壓人。
她不管了,她也管不了,她也不想討那個嫌。親娘要讓自己的女兒自請下堂,她一個當兒媳當嫂子的無能為力。
裴元惜似乎在猶豫,“外祖母,母親不會自請下堂的。”
“你是不是傻?她不同意你不會逼她嗎?你告訴她,她要是敢不自請下堂我就不認她這個女兒。我倒要看看,她敢不孝嗎?”
顧氏暗恨,就是這個孝字。
要不是孝字當頭,她哪里愿意容忍這個老虔婆。禍害自己的孫子不夠,還想鬧得外孫女難做人。
這是什么長輩!
裴元惜一副被說動的樣子,又問,“母親還好說,可元君到底也是父親的骨肉,我能拿她怎么辦?”
“說你傻你還真傻,你還真沒白傻十年,不會是到現在還傻著吧?”林氏哼一聲,“你不是定親了嗎?找個機會讓你未婚夫壞了她的名聲,她還不得乖乖給你男人當妾。到時候你是主母她是妾,你想怎么磋磨她就怎么磋磨她,你父親也不敢說你。”
顧氏倒吸涼氣,她簡直不敢相信婆母膽大到這個份上。算計大都督,老不死的是嫌所有人都命長嗎?
元惜要是敢這么做,不說婚事要黃,便是整個宣平侯府恐怕都逃不掉。虧得老不死還有臉振振有辭,她聽的人都沒耳聽。
幸好她聽到外甥女說不敢二字,否則她要氣吐血了。
裴元惜連說了兩遍不敢,“外祖母,大都督可不是一般人,我不敢算計他。萬一被他知道了,他會殺了我的。”
“你怕什么,不是有外祖母嗎?”林氏嫌棄她沒用的樣子,聲音越發的大,“你盡管去做,你要記得你有外家給你撐腰。哪怕是拼上整個侯府,外祖母也要替你出氣。”
可真是一個好外祖母,寧愿搭上沈家都要替自己的外孫女出氣,還真是令人感動。不過顧氏感動不想來,她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
不怕禍大的老糊涂,這是想害死他們一家人哪。不光要害死人沈家,還要拖著裴家一起死。真要是按照老不死的說的去做,沈家和裴家要滅門。
她急得不行,安慰自己元惜是個有主意的孩子。定然是順著老不死的,萬不會把這樣的話當真,更不可能真的去做。
裴元惜好像被壯了膽,咬著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氏的眼神變得可怕起來,“好孩子,不怕。大膽去做,萬事有外祖母替你擋著。那什么趙姨娘還有元君,你盡管去辦。一個都不能放過!”
顧氏被她的話嚇得心驚肉跳,再也顧不上其它的趕緊拉著裴元惜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