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何笑依舊站在那里,收斂目光,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全都對,而她之前勉強固定出的那一抹所謂的淡然笑意,終于也在這一句句話里,絲絲崩裂開來。
“你應該明白,聶彬如今這樣在每一個項目上都寧愿出上再高的價格也要從我手上搶走生意,就算他是仗著莫氏雄厚的資金,可是東巖也終歸也不是軟柿子,這樣不計后果的拼法,就算東巖真的可以被他逼到破產,我相信他在莫氏的地位也一樣不會好過到哪里去?”
“是嗎?那我是不是應該反而對梁先生這般大度的提點說一聲謝謝?”一聲冷哼,何笑卻是不怒反笑,然手掌中無意識抓緊的皮包袋子還是暴露出了她此時的不平靜。眼睛的焦距再一次移到梁墨城的臉上,并不是之前很多次時候所散出的熊熊怒意。
他接著聽見何笑這樣一字一句的對他說,“請不要什么時候都把聶彬扯進來,我知道我或許是負了他,但是在你和我的恩怨之間,我卻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你等著,等、著、我、們、一、起、下、地、獄!”
梁墨城第一次發現,原來如今的何笑竟也可以將氣氛凍結的這樣可怕,無波冷然的語調,瞳孔中的光芒則伴著頂上日光燈的折射投到他的臉上,那樣刺目的亮度幾乎讓他在一瞬間有一種全身都突然凍結的感覺。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森然的笑容,而他整個人頓在那里,卻竟會覺得美麗。驚心動魄的美,像是有一個巨大的錘子,突然在他的后腦上重重敲了一下,愛慕與羨艷,那樣的感覺,和當年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那樣的相像……
“笑笑……”最后的這兩個字喃喃在唇邊回蕩,她卻沒有聽見。她轉身轉的那樣的快,繞是他已經在反應過來后探了整個身體過去想要抓住她,然除了手肘邊打翻的湯碗,便只剩下一片再也理不清的狼藉的感情。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他對自己說。不論是當年對她在不純動機下的百般接近,互相折磨也要將她強鎖在自己身邊的矛盾處境,還是如今這樣站在再也走不到一起的對立位置上,他可以接受她討厭他,恨他,厭惡他,所有所有的情感都可以,卻獨獨不想看見她這樣同歸于盡般的絕望。
在這一瞬中,他突然開始感到害怕,害怕的并不是她所說的下地獄的那個結局,而是她那一刻望著他的,眼里再也找不回來的愛意。
原來她再也不愛他的這個事實,才是他最最害怕的畫面!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竟是要到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謂的不甘,所謂的騙局,所謂的折磨,其實都逃不過那一個“愛”字。自以為是的聰明和決斷,到頭來卻反而變成了最最愚蠢與不堪的結局。
就算是幡然醒悟,事到如今,他又能有什么臉面過去和她再說上“愛”這個字?
“笑笑!”然而就算是心中尚且還保持著一絲理智,但身體不自覺的動作卻早已出賣了他。幾乎是倉皇的丟下身邊的所有東西追了出去,重重的撞在玻璃門上,連手肘上的疼痛都已然不自知。
她其實走的并不遠,而在他猛然沖上去重新拉住她手臂的那一瞬間,僅僅這幾步的距離,卻仿佛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與勇氣。
“你想干什么?!給我放手!”再次聽到她再今生都再不想聽到的那一聲昵稱,何笑轉過來的表情,卻是驚怒的。
他無意識的張了張嘴,望著她,胸腔里徘徊著從沒有過的洶涌感情,然而當真正對上這張寫滿了怒火的臉龐時,卻有突然失去了勇氣。
“我、我……”說愛嗎?他已經沒有了這個資格。那贖罪,他到底又能夠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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