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揚-->>對巴東王的嘲諷無動于衷,依舊很認真地跟巴東王探討:
“那假如可愛的我,真把他們都折了呢?”
巴東王笑聲頓住,挑眉定定打量了王揚半晌,突然一拍大腿,眉間帶著幾分不快的氣性:
“假如你真把他們都折了,那他媽還說什么!那你是孔明不死,張良復生!我他媽服你行了吧!”
王揚不動如山,繼續落實:
“那錢和袍子——”
“都給你!都是你的!”
“我自裁——”
巴東王瞪著眼睛,直接打斷,一副杠到底的模樣:
“不用!誰他媽敢讓諸葛亮、張良自裁?本王他媽又不傻!你不僅不用自裁,本王他媽還得供著你!”
眾謀士一聽立馬想勸止,可轉念又一想,反正只是口嗨而已,一個治經的少年儒生,再有才也不可能贏他們所有人的,再說假使真有一個人能壓服全場,那這樣的大才巴東王怎么也可不能殺的。所以就都沒出聲,只各自醞釀,決心一會兒要狠狠折王揚的顏面,“送”他最后一程!
王揚不放心道:
“可供著這事兒說著有點虛呀!再說我一個人要折他們所有人才算贏,可他們折我一人就可以,賞賜還都是一樣的,怎么看我都有點吃虧,要不王爺再給我加個獎勵,錢和袍子之外再答應我一個要求——”
“應了!少廢話!直接開始!”
巴東王也不聽王揚說完,一來他本就不信王揚能贏,二來他對王揚如此狂傲地貶低他的幕府有些不爽,三來無論什么要求,到時讓不讓還不是得看他自已。他可不是什么守信君子,不管現在怎么答應,往后認不認賬,還不全憑自已心意?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
他根本不信一個不記二十歲、專研經義辭章的少年,能在機略策務上壓過他這些謀臣!
“你們別爭了!就按之前貶這小子的次序來,什么束之高閣、什么不足為用、什么踟躕什么的!‘束之高閣’先來!趕緊的,把這小子氣焰給本王打下去!”
李敬軒喜出望外,神色高飛!
其余人皆黯然,或遺憾失望,或覺王爺偏愛李敬軒。畢竟對于當下的情形來說,首戰即是終局了。
李敬軒志得意記,傲然開口:
“王揚——”
王揚淡然道:
“來者自報姓名,王某不折無名之輩。”
眾人面色皆是一僵,巴東王則嘴角抽動。
李敬軒經王揚幾番磋磨,怒氣閾值已“被迫”拔高,只當這是王揚小兒死前最后的嘴硬,再一想到馬上要出一個碾壓瑯琊王氏的大風頭,心情頓時舒暢,他向王揚拱拱手,微笑道:
“溇中李敬軒,敢問王公子,倘若亂世之中,各鎮分立,荊州所統千里,受敵四面,公子有兵五萬,如何御守?”
眾人聞此,皆心道刁鉆,等著看王揚出丑。
李敬軒出這道題是有考量的。
他雖然有必勝的把握,但他絕不會輕敵。王揚雖說是經學之士,但畢竟是瑯琊王氏,見識定然不通,再加之博覽,若是一般的題目,說不定還真難不倒他。所以他要問這種最見真功夫、答案又無上限的實務!懂與不懂,行與不行,一眼看出!
如果是那種紙上談兵的什么集中兵力,高壘深溝,又什么以攻代守、又襲擾又斷糧道的,一聽就知是腹內無實學之輩,徒招笑談耳!
為了防止王揚取巧說如何棄地、如何收兵,他還特意規定是“受敵四面”,而不是“四面來敵”。一旦是四面來敵反而簡單了,有很多取巧的回答,但受敵就是四面都有可能被侵入的意思,這就相當于把一州當一國,立國不管鄰邦如何首先要能立得住,守御國門自然有定法,不能棄邊不顧。
至于那種看看地輿圖便想當然的,以為這是荊州南境線上的城,所以就該守這兒,那是北境線上的城,所以就該守那兒,更是貽笑大方!只要王揚一說,便可以被他狠狠譏嘲!
若是王揚弱得連基本的地理州郡都不明白,把什么襄陽、夏口什么的都算到荊州境內然后亂說一通,那就更有意思了!!!
即便王揚真的知兵事他也不怕,他特意只以五萬人為限,又點出四面受敵,讓王揚布防,就是要讓他捉襟見肘!就是要讓這個憑著家世好便得到最高等的家學師承,因此才有了一身驚人學問的貴公子在真正的軍機實務面前磕得頭破血流!就是要讓——
“邊界雖長,何須盡戍?
形勢完據,便足稱雄。
荊州疆域雖廣,然守屯扼鎖之戍,不過數十......”
李敬軒正在過心癮,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從容而發,頓時愕然。
只見王揚手執一筷,撥劃案上杯盤,徐徐說道:
“數十之中,據之能爭形勢者,不過十數。
而要害之地,又在這十數之中。
疆界,形之末也;
要害,勢之本也。
善守者,非守其界,乃守其勢!
譬如人與困獸斗于井中,地不能移,人不能動,獸張牙舞爪,人全身受敵。若處處招架,必為所噬!
故當與之死斗相爭,然所護者,唯在喉頸眼目等要害處而已。
要害在,雖遍l瘡痍,生氣不絕;
要害失,即肢軀無缺,亦不可活。
既有五萬之眾,護要害足矣!
要害既據,我勢能收。縱四面皆敵,形自不亂。
今為諸君略說之......”
殿內無聲。
“諸君”輕蔑盡去,各顯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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