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眸微緊,盯著面前丫頭,沒有被人污陷的慌亂,也沒有被人當面揭穿的不安。
她淡淡然然地立在那里,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聯。房間內寂靜無聲,甚至連人的呼吸聲都能清晰地分辨出來,四周的光線昏暗,墻壁上的陰影仿佛在悄悄移動,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寂,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
突然,宋衍胳膊搭在案桌上,手節骨輕輕擊著桌面,響起清脆而有節奏的敲擊聲,打破了這片沉寂,嗯。
一個淡然,只為自己辨了一句。
一個相信了,淡淡的只回了一字。
沈如意抬眼,望向宋衍。
坐在大書案后,沉穩睿知,神色清冷,眸底深深,讓人窺不出深淺。
既然他都相信了,沈如意便也不客氣,福了一禮,那如意就先退下了。
表哥怎么回事,就這樣相信她不是奸細了
鄭煊澤不干,王爺,你什么都沒查,就聽她說一句不是就不是了
表哥啊,玩了一天,是不是昏頭了可怎么看表哥都不是這樣的人哪,那表哥什么意思
剛要走人的沈如意朝鄭煊澤也行了一禮,不是我干的,就算怎么查,那也不是我干的。說完,轉身,淡定從容的離開了。
鄭煊澤:……
簡宗年也望向自家主子,眸光閃了閃,卑職先把他帶下去。
嗯。宋衍望向縮在地上的粗使小廝,院中又揪出一奸細,好好查,一個都不要漏。
是,王爺。
簡宗年讓人把奸細綁下去。
鄭煊澤貼到表哥身側,表哥,你到底是真相信老姑娘不是奸細,還是放長線釣大魚
簡宗年從門外回來,他也想知道王爺什么意思。
宋衍掃了二人一眼,都是你們經手的,還要來問我
目前確實沒查到她什么,可是剛才這廝都攀咬上老姑娘了,表哥你為何不趁機把她抓到地牢里嚴刑拷打逼問出來
白天,簡宗年一邊抓奸細,一邊暗自調動人手護衛自家主子,什么事都經過他,所以他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沈如意是練家子。
越往下查,這個女人越不簡單。
也許,王爺的考量是對的,此刻確實不宜打草驚蛇。
累了一天,回到小屋,沈如意發現屋內的東西又被動過了。
若是以前,她還有幾分顧慮,現在嘛,既然宋衍等人都知道她能讀會寫,屋中的書筆也不怕被人發現。
看了一遍,沒少也沒多,心中大致有數了。
點火生灶,燒了熱水洗了把澡,舒舒服服躺進被窩里,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上值,沈如意當值,見到沈衍等人,跟昨天晚上從沒發生過什么似的,該怎么當差就怎么當差。
天作監說有雨,過了幾日,還真下起了雨,而且一下就沒個停。
沈如意也發現端王宋衍非常忙碌,很多時候并不在府中,她倒是落得清靜,回到偏房去給菜地挖排水溝。
穿上蓑衣,扛上鋤頭,一畦一畦的挖排水溝,幸好屋后不遠處是池塘,所以排起來挺方便。
她身上穿的這件蓑衣是從方小哥手中買的,南方多生蒲草,所以南陳國的蓑衣基本上都是蒲蓑衣。
蓑衣由領口往下展開呈扇形,蓑衣內側一個個菱形結排列整齊,松緊有度,像一件精致的工藝品。
在古代,農事勞作繁重,需要在田里長時間勞動,擁有一件蓑衣真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雨中勞中,沈如意一點也沒感覺到苦與累,甚至有一種陽光風雨我都嘗過的樂趣。
一直到傍晚,屋子前前后后的排水溝都疏理好,看到各種蔬菜迎著風雨撥節往上長,頗有成就感,恨不得拿小凳子坐在菜畦邊,看它們往上長的樣子。
要是能養幾只雞、鴨、鵝,那感覺是不是更美妙了
不對……不對,這不是山村野外,這里是端王府,想太多了。
沈如意傻笑笑,再次看了眼一片綠油油的菜畦,非常有成就感,回到屋中,關上門,重新點燃冬日用的火塘,暖身子,燒熱水洗澡。
等澡洗好了,火塘架子上的雜糧粥也好了,今天的粥比以往多了棗子、蓮子,又加了一點點糖。
紅棗的甜香和蓮子的清香在粥中交織,每一口都帶著淡淡的甘甜。端起一碗,喝著稀稠正好的八寶粥,米粒在口中輕輕爆裂,棗子的軟糯和蓮子的脆爽相得益彰,又加了一點點糖,讓整個口感更加豐富。
一口下肚,直慰到心,真是舒服極了。
舒坦。
吃飽喝足,又是一夜香甜。
第二日,冷風細雨仍舊斜斜織。
沈如意往常一樣先進內書房,結果端王宋衍已經坐在書案后,不知辦了多少久的公,她無聲的行了一禮,開始打掃。
剛拿起拖把,宋衍一邊批公文,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別打掃了,換雙鞋,等下跟我一道出去。
結果幾個公文批完了,也沒聽到聲音,趁蘸墨之時,他抬眼望過來。
沈如意一遇到他目光就咧嘴一笑,王爺,這是另外的價錢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