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揚?”秦元君將酒杯輕輕一放,眉宇間多了一股怪異之色。
溫良辰側過頭,悄悄捂嘴一笑,她對他了解太徹底,自知他在想些什么。
曾經薛揚喜歡過她,秦元君在旁看得抓耳撓腮,明里暗里阻攔她和薛揚,這次她在薛揚外出執行任務之際與秦元君完婚,以秦元君京城吃醋的小心思來看,薛揚此時的出現,恰恰刺中了他心底某些不爽之處。
果然,秦元君登時便黑了臉,從坐上站起身來,道:“我出去迎接師叔,你待在此處罷。”
“好,你去罷,我在廳內照看父親。”溫良辰站在一旁,笑盈盈地看著他,秦元君不自然地扭過頭,溫良辰急忙裝作無所謂的模樣,開始指揮丫鬟伺候溫駙馬解酒。
“……”秦元君咬了咬唇瓣,理清衣裳收拾妥當后,踱步出門。
薛揚如今的身份不同一般,他不可能貿然走正門,只能走宅院巷子深處的偏門進來,秦元君帶著管家,親自去將薛揚從偏門接了進來。
外出公干一年回來,薛揚的皮膚比從前黑上不少,他的身體依然如從前般挺拔,表情一如昨日般木然,不過,其周身倒是多了一股人間的煙火之氣。
見到已作婦人打扮的溫良辰,薛揚神情明顯一頓,良久后,他才緩緩開口,神色頗為不自然地道:“師侄,許久不見,你竟與元君成婚,令我好生歡喜……恭喜你們。”
這話,說得倒是勉強,從他的表情來看,自然沒有半點的歡喜之意,反而滿滿都是惆悵。
見狀,秦元君一挑眉,一雙眸子黑漆漆的,默不作聲地盯著溫良辰看,似要從中挖掘出什么來。
“我也許久不見師叔,師叔先坐罷。”溫良辰沒覺得什么好心虛,反而還瞪了秦元君一眼。
秦元君緊抿薄嘴,懨懨地拉著薛揚同坐。
溫良辰不禁好笑,道:“師叔不遠千里回京,居然來府上看我們,不過,我好奇的是,師叔為何知道我們在公主府。”
溫良辰說話之際,尋了秦元君的身邊坐了,她才剛剛放下袖子,他靈活的右手迅速探了進來,將她的左手握住,在人前與他這般親密,溫良辰心中不適,左手稍稍掙扎了一下,誰知卻被他攥得更緊了。
“此次回京都之后,錦衣衛指揮使司破格升我為百戶。”薛揚板著一張臉,目不斜視,正襟危坐,好似全然未瞧見他們二人動作似的。
溫良辰皺皺眉,朝秦元君使了個眼色,秦元君這才一邊偷笑,一邊得意洋洋地收回手。
“原來如此,難怪你的消息這般靈通。”秦元君微微頷首。
溫良辰心道,沒有錦衣衛不知道的秘辛,薛揚想打探他們二人的蹤跡,自然比外頭那些四處流竄的官員要容易得多。
“如今,我要喚你們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了。”薛揚搖搖頭,輕聲嘆了口氣,接著,他又看向溫良辰,眼中劃過一道難以名狀的情緒。
一轉眼之間,他們變成大越尊貴的太子和太子妃,薛揚心中覺得,眼前的秦元君和溫良辰依然沒變,但是,他發現自己出了毛病,仿佛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他不知其中原因,也不想知道。興許是秦元君和溫良辰這對青梅竹馬,終于攜手走在一起的緣故,讓他有羨慕,亦有酸澀,所以在心底產生某種意味不明的抗拒。
薛揚這短短之,令在座三人追憶起曾經的往事。當年在三元山上,他們沒有身份的藩籬,沒有世俗的拘束,共同度過了一段自由快活的日子,雖然偶有摩擦和口角,但是,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值得他們用盡一生去銘記。
“你今日來此,應該不只是恭賀我們二人罷?可有甚么緊張要事,不妨明直說。”秦元君手指輕輕叩了兩下桌面,微微皺起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溫良辰心道,秦元君嘴上說著不愿見薛揚,事實上他與薛揚同樣有同門之誼,若換成不相干之人,秦元君斷不會問得如此直白。正是太了解薛揚的性子,秦元君才追根究底,想了解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的確,我是有要事相告。”薛揚不曾擔憂附近有人偷聽,事實上,公主府的防衛比其他各府強大許多,他從進門起,便聽見附近不遠有多道練武之人的呼吸之聲,有這些人守衛在旁,不怕有外人監視。
薛揚沉吟片刻,道:“我此次外出公干,發現海寧府下出現極為古怪之事,那群海匪手中竟然握有與我大越相似火銃,我不知制造火銃之術,是何時流傳出去的。”
火銃的關鍵之術,是大越的核心機密,旁的外族雖然能模仿,但在射程、內含火藥方面,還是有一定的差距。
錦衣衛行事務必要追根究底,薛揚所絕非虛,秦元君和溫良辰立即信了,秦元君道:“依你之見,火銃的秘方是從大越流傳出去的?”
薛揚見過火銃,平時也會用得著,自然不會看錯:“我殺了兩名海匪,他們手中的火銃,看起來與大越同出一源,卻又有些許差異,我想,必是有人泄密。”
“此事你已向上頭稟報?”秦元君又問道,若薛揚將此事捅上去,必要再掀起一股腥風血雨,中央設督造司下兵仗局不知有多少人將會受到牽連。
隨著宣德帝身體每況愈下,他的情緒也是越來越極端,總是讓人難以捉摸。這也是秦元君為何戰戰兢兢的原因之一。
薛揚搖搖頭,皺眉道:“不,我并未向上稟報,我此行所接任務,與此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