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各府的生力軍的加入,一上午便將供花和供紙的任務完成了,曹太后親自點了供花供紙的賞,最佳供花分別為溫良冬和左都御使家的嚴姑娘,寫的最好的字兒卻是一男一女,分別是二皇子秦遠相和溫良辰。
曹太后為溫良辰賜賞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比平時要多幾分真誠,溫良辰心臟一顫,暗自腹誹道,曹太后平時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會兒突然露出這般笑容,當真是嚇人得很。
不過,她只好笑瞇瞇地接了,朝李太后投去一個眼神,李太后與有榮焉地笑了。
溫良冬手中托著一桿翡翠三鑲玉如意,激動得俏臉發紅,溫良辰看著手里和二皇子那明顯一對的金嵌珍珠玉如意,不由地蹙起眉頭,偷偷望了恢復成面無表情狀態的曹太后一眼,難道,曹太后是在暗喻金玉良緣?
李太后明顯也頓了一頓,眼神古怪地盯著溫良辰和二皇子看。
二皇子狀似大度地笑了笑,將玉如意遞給身邊的宦官。
溫良辰瞇著眼看向曹太后,又望向一臉不滿,反而有幾分嫉妒之色的曹皇后,直覺告訴她,這個事兒不簡單。
曹皇后嘴唇動了動,皺著眉頭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還是沒有開口。
曹太后朝曹皇后投去安撫的目光,曹皇后懨懨地扭過頭,如同小女兒生氣般,曹太后嘴角遂勾起一道無奈的笑容。
與李太后直腸子不同的是,溫家這位外孫女溫良辰格外精明聰慧,在心境上,比她的侄女曹皇后都還要強上許多倍,如果溫良辰不是襄城公主的女兒,興許她還會多喜歡她一點。
可惜,自己的女兒間接被李太后害死,曹太后的眼神越發沉寂冰涼,總有人要為小公主的死承擔怒火。
這一次,她故意不經意放出皇帝欲為溫良辰指婚的意思,兩位皇子收到這個消息后,必定會為此爭得頭破血流。三皇子看上去寡少語,性格沉穩,但是,衛家的血性賦予他與眾不同的個性,他本性是一個不服輸之人。她方才之所以點了二皇子為首,將他與溫良辰湊作一對,便是想要刺一刺三皇子,讓兩兄弟感覺到危機感,從而順理成章地爭奪起來。
宣德帝天生多疑敏感,若兩個兒子膽敢為此爭得頭破血流,從而暴露出自己的野心……曹太后能夠保證,最后,溫良辰誰都嫁不成。
等待她的,將會是宣德帝徹底的厭棄。
看著溫良辰站在人群中,笑靨如花的模樣,曹太后不免道一聲可惜。可惜這樣花一般的,聰慧及她的姑娘,最后卻要遭受與她母親一樣香消玉殞的命運。
不過,溫良辰姑且還能活到現在,誰又會同情她的小公主呢?
供奉給佛祖的供花供紙準備妥當之后,宮妃、命婦和各家姑娘們親手開始布置大殿,迎接今日除夕夜的到來。
三皇子面色訕訕,嘴角掛著假笑,似模似樣地走到大殿角落,正兒八經地恭賀道:“皇兄的字越發精進了,改日皇弟得好生向你請教請教。”
二皇子側過身,云淡風輕一笑:“朝陽妹妹的字同樣入筆有神,行云流水,本宮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不負才女之名。”
三皇子嘴角一抽,在袖中暗暗握拳,忽地側過頭,冷笑地說了一句:“皇兄且看背后。”
二皇子一回頭,便瞧見正在懸掛供花的溫良夏,此時,溫良夏也正好看了過來,二人一對上眼兒,二皇子身形一震,溫良夏卻是冷冷一笑。
興許是她的眼神太過晦暗莫名,在這熱熱鬧鬧的殿里,二皇子硬是被她笑出了一聲冷汗。
二皇子實在太明白溫良夏的意思,她的眼神里沒有任何的善意,而是寫著濃濃的警告:正是因為你招惹我,害得我差點沒命,如今你還想招溫良辰,拉攏溫家?
我,要讓你沒命。
二皇子登時呼吸不穩,溫良夏就是一個瘋子,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之所以在梅林山莊幫三公主一把,便是知道溫良夏不可能再出現在他的面前,誰料她一個咸魚翻身,居然變成父皇寵愛的妃嬪!危險,實在是太危險了。
二皇子簡直被自己悔死,他怎么就吃飽了撐的,居然會相信三公主和秦宸佑那兩個不靠譜的呢?
“溫良夏,你一定要和我作對……”二皇子眼神一暗,既然你不愿放過我,那我便毀了你。
等二皇子回過頭來,三皇子已經邁步離開,去尋貢桌旁打理供花的衛貴妃。
衛貴妃正和溫良冬商量如何插花,二人有說有笑,溫良冬見三皇子前來,愣了一下,旋即微微福身,告辭離開了。
“見兒,你去尋你皇兄說甚?”衛貴妃手上握著兩支魚形供花,臉上帶著滿意地笑容。
三皇子猶豫片刻,微張嘴唇,回答道:“母妃,兒子只是去恭喜皇兄罷了。”
衛貴妃眼神一暖,放下心來,溫和地笑了起來,道:“那就好。見兒,你看這花兒做得和真的似的,你表哥能娶到溫四姑娘,當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何時你也能娶到一位這樣安分懂事,文靜守禮的姑娘,母妃這輩子便放心了。”
三皇子知道衛貴妃以溫良冬做比溫良辰,溫良辰的確不如溫良冬安分,反而還充滿了挑戰和機遇,但是,為貴妃的意思他不能違抗,只好悶悶答道:“是。”
衛貴妃一邊擺弄著花籃的供花,一邊狀似無意,輕描淡寫地道:“所以,衛家和溫家即將變成姻親不是么?母后看著嚴姑娘是個好的,你身邊也需要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兒,比太聰明為夫家惹禍女人諸多,見兒,你說呢?”
三皇子眉頭緊蹙,抬頭看著衛貴妃熠熠的眼睛,他心中掙扎莫名,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氣,垂下雙眸,答道:“兒子全憑母妃決定。”
聽見三皇子鄭重的保證,衛貴妃滿意地點點頭,重新伸出保養得宜的雙手,繼續開始擺弄手中的供花。
“見兒,所謂慧極必傷,朝陽雖然有千般好,但本宮明眼瞧著,她既不屬于你,也不會屬于二皇子。所以,你放心罷,莫要再逞強了。”衛貴妃安靜地垂著頭,就如同民間母親般絮叨家常,好似在說一件與她無關之事。
三皇子不解地咬著牙齒,霍地轉過身,偷偷在袖中握緊了拳頭。
酉時,宣德帝親自來到鐘粹宮,率領宗室、王公,及二品以上大臣,給兩宮太后行辭歲禮,然后又由禮贊唱贊歌,熱熱鬧鬧行了一下午的禮數,又是賞又是鬧,直到除夕才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