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將扇子拉了下來,抬了抬眼皮,道:“我季家之事,難道你甚不清楚?我二叔素來厲害,我不趁機賺些銀子保身,估計連覺都睡不安穩。說不準某日二叔當上首輔,我也不用再參加科考,專心去當那商人去,總比回老家種田強。”
秦元君哂笑一聲,臉上寫著明顯的不信,他轉過頭,故意調笑道:“你二叔對你尚好,連娘子都給你親自挑,你以為溫家姑娘好求么?”
因為他也喜歡溫家的姑娘,自然很羨慕季云卿。
秦元君之所以有此想法,怪只怪他每次去溫府,注意力都集中于溫良辰身上了,若是他分上一丁點心思在溫良春身上,說不定季云卿就不會被坑得這么慘。
聽聞秦元君提及溫良春,季云卿臉上起了一層薄紅,故意將話題轉移走:“二叔的確對我如親子,只是可惜的是,他于今春娶了續弦過門,那劉氏看起來是個心大的,不會甘于屈居大房之下。更何況,二叔現今正當壯年,誰知道某一天,會不會讓我多一位堂弟?若真是如此,我哪里斗得過二叔?”
“季二老爺素來重視名聲,不會對你如何,若是他敢打壓你,御史們不會放過他的小辮子。”秦元君挑眉道,不上前死揪一頓不符合御史的風格。
如今吏部尚書年事已高,吏部諸事皆出于季聞達之手,說他真正掌控吏部大權,其實也不為過。
季聞達得了宣德帝新令,便開始著手最近推行吏部新法。他將考評劃分為五大方面,剔除那等表面光鮮、為民不利的政績因素,大大加重了各省官員、朝廷官員的考核力度,弄得朝廷上下官員突然變得勤政起來,再也不敢偷懶耍滑,而地方為虎作倀的官員更是夸張,幾乎人人自危,還有不少被牽連降級者大呼季聞達倒行逆施,行那有違圣明本意的“苛政”。
宣德帝卻不以為意,不僅親自為參季聞達出頭,還將參他的折子通通扣了下來,來一個包庇到底。可惜被鉗制的官員們依舊不依不撓,參季聞達的折子如雪片般不要錢似的往宮里飛,硬是將御案堆得如同一個小山包。
秦元君心道,在這種情況之下,季聞達敢對季云卿不利,別說是等著罵大官出名的御史們,光是那群地方官員,就有得他受的了。
“你倒是會寬慰我。”季云卿故作云淡風輕地笑了笑,眉間依舊留著一道淺淺的褶皺,“我們且過去瞧瞧,看是否有人做出一首巧奪天工的詩句。”
秦元君勾唇一笑:“甚好。”若是沒有頂用的詩句,他不介意親自參加,為溫良辰捧個場。
正在此時,巨闕身形一閃,突然從街道旁柱子后奔出,連季云卿眼睛一花,都沒瞧見這么大個兒的人從哪兒冒出來的。只見巨闕大步走向秦元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再垂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片刻后,秦元君臉色瞬間一變。
巨闕重新退了回去,季云卿又沒瞧見他往何處去了,秦元君卻往前走來,將季云卿往身邊一拉,小心翼翼道:“季兄,你可知有人跟蹤于你?”
季云卿抬起頭來,眼睛瞪得滾圓,結結巴巴道:“有人跟蹤我,為何?”他什么時候漲了銀子,竟然值得人跟蹤?!
秦元君垂眸沉思,沉吟了片刻,依舊想不明白,只好搖搖頭道:“你還是小心些,我方才已向我護衛吩咐,讓他好生幫你探察,待揪出了背后之人,我再告知于你。”
誰會跟蹤一個沒落家族中的嫡子?
季云卿又不是二房嫡子,難不成有人想抓住他,然后再威脅二房的季聞達?
不過……秦元君想了想,又覺得不大可能。若是如此,此舉簡直是在給季聞達遞枕頭,順利除去大房嫡子,季聞達便可以不顧族中那些老頭,開開心心生他的嫡子去了。
真要綁架季云卿,還不如綁架季聞達的續弦夫人的肚子來得有用,至少季云卿活著,季聞達就不敢違逆家族。
季云卿嘆了一口氣,聳聳肩膀,有些無所謂地道:“元君兄弟不必太過費心,既然那人想知道什么,我讓他知道便是。”
“話不是這般講,你可得小心才是。”秦元君大為皺眉,聲音帶著一股火氣,“你也太寬心了罷,都是要成親的人,怎的還如此毛毛躁躁,莫非你想學圣人,來一次將生死置之度外?”
“哎喲,秦少爺教訓的是,小的季云卿受教了。”季云卿被他訓得面紅耳赤,簡直是顏面無存,只好彎腰作揖求饒,話說秦元君平時看似冷漠無情,但私下里對朋友卻十分認真,當真值得相交之人。
“好了,咱們過去看看詩會罷,再枯站在此處,等會錯過了好句,那該抱憾終身啦。”
見季云卿大搖大擺地過去,秦元君在后搖搖頭,苦笑一聲,急忙跟了上去。
待距離茶館還有五丈之遠處,秦元君心底一動,沒來由地抬起頭來,目光往上掠去,停留在胭脂鋪子二層的小窗上,過了許久之后,他才慢慢收了回來,面上露出一絲疑惑。
而在這扇雕花小窗的背后,溫良辰卻陡然一驚,一個不小心,將手中捏的點心抖落在地,她出神地望著樓下的二人,小聲喃喃道:“難道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來晚了,晚更了半小時哦,不好意思噠~
各位么么噠,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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