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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良辰 > 26、三人決

                26、三人決

                她不明白的是,秦元君并非外人,薛揚到底在堅持什么?

                薛揚閑云野鶴般站在原處,態度篤定,半分不讓:“不可,他所帶隨從面相兇煞暴戾,通身皆是殺氣。不僅如此,師侄你,最好離你這位表哥也遠些。”

                溫良辰頓時目瞪口呆,他說巨闕也就罷了,干秦元君何事?!

                “表哥他有諸多難處,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溫良辰往前一步,怒目而道。

                溫良辰實在是受夠了自己的無能,從阿白的離去到母親的亡故,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送走,或是被他人殺死,她卻無能無力。

                秦元君是她為數不多的真心朋友,他生世可憐,生活不易,若她連想護之人都護不住,還活在這世上作甚?

                溫良辰心中郁悶非常,連眼眶都紅了。

                “哦?”秦元君頗有興趣地瞧著他,黑沉的雙眸仿佛吸盡周圍所有光澤,變得喜怒不定起來。

                他下巴微收,氣定神閑地道:“巨闕是我父王重金請來的影衛,本就與俗世武人身份不同,是故你說的并未有錯。但是,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何勸導良辰遠離我?”

                薛揚靜靜地平視他,良久后,方才答道:“你面有羸弱之氣,但若細細觀之,便知你絕非等閑之輩。雖然我看不透你,但你身上因緣諸多,身邊又有那人影響,今后必造殺業。師侄心性單純,與你牽扯過多,未免傷及自身。”

                溫良辰瞪大雙眼,心中只覺不可思議。

                平羲師父所學為煉丹制藥之術,她偶然聽聞,薛揚天賦異凜,乃是百年難遇的修道之輩,繼承的是祖師所傳下的玄而又玄的風水學,他對于面相也偶有涉獵。因此,他所說之,絕對非虛。

                在太清觀的三個月,溫良辰早已摸透他的性子,薛揚雖然成日木木呆呆,但卻是一個有話便說的直腸子,從不空口白牙胡亂說話。

                聽聞此話,秦元君微瞇雙眼,這才正視面前的道人。

                “你,很好。”秦元君一拍扶手,從榻上站起身來,因為觸碰傷口的緣故,他只是輕輕地皺了皺眉,硬著頭皮捱了過去。待他落下地之后,三步兩步走到薛揚的面前。

                秦元君抬起頭來,二人互相對視。

                雖然二人身高有差距,但秦元君氣勢不減,遠遠反超薛揚,倒趁得薛揚單薄無力。但薛揚向來堅定道心,所作決定絲毫不退,那股小氣場倒也穩固,并未被沖散開去。

                “若我未猜錯,你手中已有人命。”薛揚輕聲道。

                溫良辰被嚇了一跳,急忙奔至二人中間,伸手便將薛揚推開:“師叔,當初有人要殺表哥,我前去助他,誰知那刺客兇惡,我們一時無法制服,表哥便拿磚頭將其擊昏,卻未料到刺客竟死了……”

                秦元君瞧見溫良辰與薛揚拉拉扯扯,面色一沉,心中煩躁愈甚,尤其是方才她提到向薛揚學劍,他心中好似打翻了醋瓶子般,滿滿都是難受的酸味兒。

                他心道,難怪二人接觸如此稀松平常,那薛揚也不顧男女大防,不將她推開,定是成天吃良辰的豆腐吃到習慣!

                秦元君一伸手,瞬間握住了溫良辰的手腕,再將其往回一拉,不等她站穩便霍然抬頭,面露冷笑之色,道:“的確,那人死于我之手,你又當如何?”

                “表哥,你分明是失手錯殺。”溫良辰被他拖得一個踉蹌,還要回頭與薛揚繼續爭辯。

                “你莫要與他多。”自從得中案首之后,秦元君便撕碎了那層懦弱庶子的偽裝,本身性格徹底被放置于明路,以至于氣勢畢現,就連和親王妃都要避其鋒芒,以他如今心性,又怎會輸給一名欲搶走良辰的道人?

                秦元君挑釁地望著薛揚,冷聲開口道:“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以直對他,他既要殺我,我收他性命又如何?只能說,他打錯了算盤,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

                “大肚寬懷,能容天下。道中有義:唯道集虛,齊同慈愛。你傷人性命,便是造業。”薛揚神情肅然,一本正經地道。

                他所的確有道理,是故秦元君未嗤笑于他,而是認認真真辯駁起來:“你以無心對世人,而我卻有心待之。我與你所均未有錯,只是你身為修道者,比我要偏執諸多,若你當真拋卻紅塵,良辰所作所為,與你又何干?你干她因果,便是造了另一樁因果。”

                聽聞此話,薛揚眉尖微蹙,身子猛地一顫。

                “我說的可有錯?”秦元君比溫良辰更甚于詭辯,溫良辰是用歪理繞暈人,他則是直接將對手之原封不動送回去,方才那番不留余地的話,對于一位講究無為自然的修道者來,簡直是一箭穿心。

                溫良辰愣住了,她轉過頭,好像第一次認識秦元君。

                她知曉秦元君一直隱忍不發,他對她關懷備至,甚至是有些偏愛,以至于令她忘記看清他的本性。

                在偽閨秀的外殼下,溫良辰是一朵外表美麗的玫瑰,誰伸手便扎誰,但她心地柔軟善良,行事果決卻不狠毒。而秦元君則是一只通身是刺的刺猬,那道道寒冷懾人的刺芒,鋒銳而尖利,平時斂在溫順書生的光澤下,要緊時便劍拔弩張,大有不死不休的意味。

                薛揚震驚了好一會,方才回過神來,他的眼神一片迷茫,早已不見方才執拗,他有些無力地道:“既師侄不愿意,那便帶他去見師父,由師父定奪。”

                溫良辰目瞪口呆,看秦元君的眼神立即不一樣了,這還是她……頭一次見薛揚讓步。

                薛揚很少退讓,偶有破例,還是在她的胡攪蠻纏之下。

                而如今,卻……

                溫良辰也是十分疑惑。

                秦元君點點頭,朝他拱拱手,來了一個遲到的問候道:“我乃和親王府秦元君,有勞道長帶路。”

                薛揚垂下眼皮,嘴唇微張,甩下一句“薛揚”,抬腳先行離去。

                溫良辰歪著腦袋,小臉露出疑惑之色。她在心中覺得,師叔今日走路越發奇怪了,飄逸得好似那鬼魂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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