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之時,他的臉色極為糾結,而那雙烏亮的眸中,卻又帶了幾分莫名希冀。
秦元君右手一抖,差點將茶潑在衣上,他急忙垂下頭,用碎發擋住自己陰晴不定的臉色,以免他人瞧出什么端倪。
他自知秦宸佑是何想法,無非是看著碗里的,還想著鍋里的……
秦元君不發一,斜眼瞅著秦宸佑,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秦安佑好笑地轉過頭,右手百無聊賴地轉著杯子,眼神高傲,聲音從容:“試問世間男兒,何人不三妻四妾?身為女人,便得瞧清楚事實,誰讓她是女人?咱們男人在前頭賺名利,難不成享福的不是她,誰家沒幾個妾室……”
聽聞此話,秦宸佑眼睛一亮,立即點了點頭,贊同道:“二弟說的極是,若是瞧中兩個,大可都娶回來。”
溫良辰是和親王妃瞧中的媳婦,他不敢違抗母命,不得不履行婚約,但是,在他的心中,他其實更喜歡溫良夏。
有了秦安佑的法子,此事便好辦許多。
娶回溫良辰做世子夫人,而溫良夏則抬為妾室,正妃掌家,側妃貌美,他只管坐享齊人之福。秦宸佑只要想上那么一想,心中便樂得不行,近日催生的那股兩難的郁結,此時被吹得無影無蹤。
“大哥,何止是兩人,再多的女子,咱們王府未必容不下?”秦安佑興致勃勃調侃道。
今上天下初定,借外戚之力,整頓吏治,重用曹國公、長興侯等文臣砥柱,改革致新,和親王妃出自長興侯府,與當今曹皇后為姨表姐妹,秦宸佑繼承王位,自是板上釘釘之事,是故他們幾位庶子從未肖想,亦或是打過爵位的主意。
和親王府家大業大,幾個妾室罷了,終歸養得起。
秦宸佑抿嘴笑了起來,神色間頗有些自得。
而在旁觀察的秦元君,此時卻是目眥欲裂,心中怒火滔天,他掩在袖中的雙拳緊握,心中早已將秦宸佑罵上幾百遍。
他的表妹溫良辰,乃是世間最可愛、最善良的女子,秦宸佑三生有幸與她結為娃娃親,不僅不好生珍惜,居然還肖想旁人?!
秦宸佑,你實在是,罪無可赦!
秦元君猛地一抬頭,恰好又對上秦宸佑的那張興奮的臉,他氣得咬牙切齒,差點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跳起來給這混賬來上一拳。
正在兄弟幾人皆聊得盡興之時,和親王的腳步聲適宜傳了過來,少年人耳力極好,急忙收拾妥當,挺直身子,起身迎父王。
和親王跨過門檻,掃了堂中諸子一圈,最終卻將眼神落在秦元君身上,見他精神不濟,臉頰發紅,和親王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片刻后,又迅速恢復鎮定,淡淡道:“坐罷。”
且說溫良辰聽聞自己與秦宸佑訂立婚約,驚得是魂不附體,成日坐立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溫良辰不敢逆襄城公主之意,畢竟是其親口答應下來的婚事,必有其內在理由,再說,母親怎會害她?
于是,溫良辰痛苦地糾結大半個月,直到將母親葬入郊外公主陵后折返而歸,她的心,依舊無法平靜。
無論如何百般說服自己,她始終秦宸佑提不起半分興趣。
想到今后要和他拴在一輩子,溫良辰便痛苦萬分,她甚至能想象到今后王府中的無趣,以及那束縛重重的生活。
等到諸事解決完畢之后,溫良辰終于按捺不住,尋溫駙馬詢問緣由。
溫駙馬驚訝于和親王府的決心,又見溫良辰悶悶不樂,神色憔悴,心中頓時焦急如焚,忙出聲安撫女兒,順嘴便說出了真相:“當年親王受二皇子陷害,大行皇帝將他發往西北邊疆就藩,公主殿下心疼哥哥,便順意應下。但是,待你長大之后,殿下便生出悔意,想趁機辭了此事,可惜……”
想到襄城公主不幸遇難,溫駙馬便心中絞痛,眼眶一紅,不自覺掉下淚來,猛然又想到女兒在身邊,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忙抬起手臂,以袖掩面拭淚。
“……原來并不是母親本意,那此事……尚有轉機。”溫良辰臉色驟然轉晴,思索片刻,頓時計上心頭,她上前一步抱住溫駙馬的腰,抬頭求道,“父親,若是今后二舅向你提起此事,幫女兒拒絕了可好?”
溫駙馬愣了片刻,猶猶豫豫道:“我,我怕和親王……萬一,萬一他發怒,我該如何是好……”
“父親!”
溫良辰大喝一聲,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來。
她心中明了,自己的父親恐怕又犯了老毛病,害怕得罪人,又想當老好人,若不堅定他的意志,沒準他同情心泛濫,又被人三兩語忽悠過去。
機會便在此時!
溫良辰倏然抬頭,臉色黑沉如鍋底,一雙黑眸如刀,死死地盯著溫駙馬的眼睛,她堅定地開口,一字一句道:“若是父親同意這門親事,女兒便剃了頭當姑子,日日夜夜守在母親陵寢旁,一輩子不嫁人!”
守在襄城公主陵寢旁……
一想到母女倆站在一處,合伙破口大罵他的場景,溫駙馬頓時冷汗直下,腿腳一軟,“砰”的一聲坐倒在地。
他呆呆地望著溫良辰,雙眼發直,只顧點頭如搗蒜:“是是是,女兒,父親絕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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