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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條(上)

                倒是心急。

                我說:“我又不是神仙,三日怎做得完。”

                云琦不緊不慢道:“若做不完,那曹氏父子的性命便也難說了。”

                我只得閉嘴。

                云琦見我順從的模樣,大約頗是滿意,將獄卒叫上前來,讓他好好看著我,賞了他一貫錢,便走開了。

                那獄卒恭敬地將云琦送走,回來的時候,掂著手里的錢,臉色已經比先前好了不少。

                “云大夫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他說,“莫多想,好好做事,若要點燈,告知我一聲。”

                我說:“點燈暫且不用,不過我今日還未曾見到,蔣將軍,想見他一見,未知官長可否再去將他請來。”

                獄卒嗤一聲,道:“蔣將軍可與云大夫不一樣,豈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你要見他做甚?”

                我說:“與他敘敘舊。他昨日說今日會來看我,還不見他來。”

                這話頗有些暗示,獄卒打量著我,露出些又狐疑又曖昧神色。

                “敘舊?”獄卒道,“你今日就莫想了,將軍不會來。”

                我訝然:“哦?為何?”

                “我怎知道許多,只聽得將軍與云大夫今日都有要事。”獄卒不耐煩地揮揮手,“將軍若想見你自然會見你,你做你的事,莫與我耍心思。”

                說罷,他哼著小曲,揚長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琢磨著他方才的話。

                “霓生。”阿桐湊過來,道,“你真要寫下來?”

                我笑笑:“自然要寫,答應了人家,怎好食。”說罷,我煞有介事地攤開白紙,正待磨墨,忽而望見司馬斂走近前來。

                他隔著鐵欄桿,盯著我,目光陰晴不定。

                “不知二王子有何見教?”我說。

                司馬斂低低道:“你就是云霓生?”

                我的名字,昨日就已經有人喚過,我一直沒有搭理司馬斂,就是想讓他先開口。現在,他終于是開口了。

                “正是。”我說。

                話音才落,司馬斂突然朝我唾了一口。

                “是你!”他神色激動,“你這小人!就是你害了我全家!”

                阿桐怒起,正要上前教訓,我將他拉住。

                “二王子何出此。”我說,“東平王一家都是死在了趙王手上,二王子要怨,也該怨趙王才是。”

                “若非你幫皇帝詐死逃走,我父王又怎會陷入四面楚歌之地!”司馬斂道,“你這般妖人,我若是蔣亢,就該將你殺了,挫骨揚灰!”

                我冷笑:“東平王囚禁圣上,企圖謀逆,我將圣上救出來又何罪之有。倒是二王子,在東平王與王世子去世后承繼國祚,享盡好處,于情于理,二王子這咒罵無論如何也不該落在我的身上。”

                司馬斂瞪著我,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正待再開口,那獄卒走了過來。

                “吵甚吵!”他喝道,“莫不是想挨鞭子!”

                司馬斂不由地縮了縮,忿忿地瞪我一眼,坐回他的榻上去。

                石牢之中,除了走道上微弱的燈光,并無其他照明。故而想要知道外面的時辰,只能靠猜。

                用過晚飯之后,我一邊猜測著時辰,一邊提筆,繼續慢吞吞地在紙上寫。

                當然,我寫出來的并不是什么譯文,而是胡亂地想到什么便寫什么,好裝作我正在干活。那獄卒得了云琦的打賞,倒十分盡職盡責,時常過來看一眼,見我在寫,滿意地走開。

                時辰著實難熬,那紙條上說,動手就在今日三更。看不到天光,沒有滴漏,也聽不到人打更報時,著實教人覺得煎熬。

                我寫了半晌,自己也累了,便倚在榻上閉目養神。

                其實,不必別人來救,我若有心出去,也并非無法。

                因得當年在大長公主的暗算中死里逃生,我對在衣袍里藏物什的事十分上心。昨日那岑欣雖然將我大部分的器物都收走了,但我這衣袍里還有些小機關,他不曾發覺。比如,我藏在衣緣里的薄刃和銅絲。

                那小刀刃,與當年一樣,自是為了防身所用;而那銅絲,用處比薄刃還大,可用來勒人脖頸,也可開鎖潛逃。如今我能用上的,自是后者。

                可惜這本事當下著實不好施展,因為阿桐也被關了進來。他渾身的傷,帶上他著實行走不便,若無人幫忙,這越獄乃危險倍增。故而我三思之下,還是等那寫紙條的人來營救。

                正當我睡意濃濃,將要睡著過去的時候,忽然,我聽到外頭傳來了響動,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阿桐也聽到了,即刻坐起來。

                只見外面點起了燈,我又看到了那獄卒走進來,笑得一臉殷勤。

                他身后跟著的,卻并非我想象中的老張或者呂稷,而是云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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