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渴睡,葉真竭力抵抗睡意,但是車一開就撐不住了,頭一點一點的。黑澤讓他靠自己懷里,負責人回頭看了一眼,脫下外套殷勤的遞過來。
黑澤道了聲謝,把外套緊緊裹在葉真身上,少年幾乎立刻就睡了過去。
他們從成崎酒店的后門進去,不敢走電梯,把監控錄像關閉之后從樓梯爬上頂樓,開了個大套房。
松島優子和山地仁分別捆綁之后關進不同的房間里,黑澤把葉真被血浸透的睡衣換下來,濕布擦身之后抱床上去讓他睡。大校坐在外間,跟負責人交待任務,最終道:“天一亮我就去聯系情報網里的人,要立刻把消息傳遞出去。你跟我一起走,緊急關頭打掩護。”
負責人肅然立正:“一切聽從組織的吩咐!”
大校點點頭,疲憊道:“把我上次留在這里的包拿給我。”
黑澤端著杯濃茶走過去,大校的目光轉到他身上,冷冷道:“現在是我們的時間了,黑澤先生。對于今后的去向你有什么打算嗎?”
黑澤喝了口茶,沉聲道:“我聽說中國政府在接收政治避難移民這一點上非常謹慎,之前有海外紅色特工被捕,作為政治犯交換回國之后,都沒能在中國安度晚年,大多被安排到歐洲隱居去了,是這樣嗎?”
“上邊有自己的安排。你也可以申請得到相同的待遇,我們可以把你送到某個歐洲小國,提供生活來源和政治保護,你不必擔心被日本右翼激進分子追殺……”
“這不是我想要的,”黑澤道。
“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告訴過你了,顏大校。”黑澤頓了頓,說:“——國籍和永居權。”
大校一點也不驚訝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在日本度過了自己的整個少年時代,知道他名字的日本人比他的中國同事還要多。
“中國國籍不是這么好拿的,黑澤先生,就算可以給你,你也未必能被允許在北京生活。我們只能接收做出重大貢獻的外國人,比方說如果你能提供愛國者導彈的情報,或者是美日兩國在反導盾墻合約上的秘密條款……”
黑澤說:“前一項不可能,后一項我倒是知道一點。”
大校挑起眉毛,若笑非笑道:“——哦?”
黑澤十指交叉,上半身微微向前,問:“你不想知道‘九十三號’的下落了嗎,顏大校?就算你今晚啟程直飛瑞士,也有可能在最后一刻被他逃掉的啊。”
大校沒有作聲。
“等我們離開日本以后,你的人送葉真回國,我可以親自出面去瑞士暗殺那個叛徒。他逃亡到日本的時候跟我們有過接觸,對我這個‘日本人’的戒心應該沒有那么強……”
“還有,”黑澤繼續道:“玄鱗先生和龍九處長當年被日本特工暗殺,從北京一路追到東北,你們早就懷疑國安高層有日方間諜出沒對嗎?龍九處長被山地仁綁架離境,國安局高層震動,‘拔釘子’拔了兩個月,卻沒查出任何可疑目標是不是?”
大校臉色微微變了。
“我知道‘釘子’是哪些人。”黑澤低聲道,“日本派出的對外間諜,都曾經在黑澤家族的集中營里特訓過。”
房間里靜寂半晌,敲門聲響了。負責人拎著一個大包走進來:“大校,您要的東西。”
大校站起來接包之前看了黑澤一眼,仿佛在掂量他的分量,但是沒有說話。
他從包里抽出一臺白色筆記本,迅速輸入密碼,又在指紋器上按了四下。指紋鎖解開,屏幕亮起,一只火紅的狐貍出現在電腦上。
那只狐貍甩著肥厚的尾巴,一只前爪捏著面具,遮住了半邊臉。另外半邊臉上透出一點詭異的笑容,倏而便消失不見了。
程序開始運行,等待衛星系統響應。建立連接,等待地圖數據傳遞。
屏幕上顯出整個東京的俯覽地圖,緊接著鏡頭下拉,出現成崎酒店所在的大街,街上車輛、行人、商店招牌乃至紅綠燈都一一清晰可見。
屏幕上箭頭轉動,出現成崎酒店頂層某個窗口,再拉近,兩個人影映在窗簾上。
黑澤難以置信的抬起頭,過了幾秒,屏幕上某個身影的頭也抬了起來。
“千面狐1號實時監控衛星,誤差精確到一米之內,全東京全天候實時監視,國防部情報站東南亞分站歷時五年的心血之作。”大校輸入私人監獄所在地址,屏幕立刻切換到他們剛才逃離的那座荒原,只見漆黑的夜色里到處閃爍著紅藍相間的警燈,“——他們已經發現了,正到處搜捕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東京。”
黑澤問:“山地仁和松島優子怎么辦?”
“松島優子害死了我們的紅色間諜,勢必要帶回國接受處決。山地仁要帶回去關著,也許以后作為籌碼,跟日本政府交換政治犯。”
黑澤點點頭,大校把電腦往他面前一推,說:“這個交給你,我出去有點事。熬不住的話就去睡吧,注意保護未成年人。”
黑澤知道他是去安排人手離開日本,便道:“注意安全。”
大校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成崎酒店負責人已經在門外等他,兩人一起離開了。
窗外是黎明前最后的黑夜,電腦屏幕鎖定在成崎酒店周圍,馬路上冷冷清清,偶爾有行人雙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低頭迅速走過街角。
黑澤看了一會兒,有點無聊,便去洗了個澡,出來換衣服的時候經過臥室,葉真蜷縮著躺在床上,一條小腿不老實的從被子里蹬出來。
他熟睡的臉非常嬌憨,腮幫鼓鼓的,睫毛長長的,皮膚粉白透明,好像一個皮薄汁多肉餡嫩的小包子。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吃零食的夢,他嘴巴偶爾還咂巴兩下,顯得非常酣甜,就仿佛無憂無慮不知世事的孩子,完全看不出他曾經經歷過那些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事情。
黑澤伸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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