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帶著人守在外邊,一邊對手機嗯嗯著,一邊走過去看了眼躺在擔架上昏迷不醒的葉真。這孩子醒來的時候殺氣騰騰,昏過去倒是突然顯得小了,完全是個孩子。韓越本來對他一肚子意見,但是也不至于跟未成年人較真,只得聳聳肩,翻了個白眼,就算把楚慈的那筆帳揭過了。
葉真的情況說糟糕不算糟糕,說沒事又不是真的沒事。指甲撕裂其實沒什么,好好包扎好好保養,一兩個月就完全恢復原樣了;那些跌打損傷敷上藥,臥床休息一段時間,也可以痊愈。
主要是山地仁那一腳把他胸前肋骨踹裂了,為了防止畸形愈合,葉真不得不戴固定,看上去頗為滑稽。
玄鱗左手拿著肋骨帶,右手拿著女士內衣,微笑問:“乖兒,你選哪個?”
“……”葉真有氣無力看了一眼,往左邊勉強指指。
“真可惜啊,女士緊身內衣也可以幫助固定肋骨骨折喲,而且換洗多方便啊,還有粉紅色淺藍色雪青色和草綠色混合選擇喲。如果是龍紀威的話……”
龍紀威重重的咳了一聲。
玄鱗立刻換了嘴臉,嚴肅道:“龍紀威怎么可能受傷呢,當老子我是死的么?!”
葉真面無表情看爸爸一眼,閉上眼睛不動了。
病房非常寬敞,玄鱗滿屋子亂竄搞怪,一會吃個水果,一會玩個飛鏢——他把蘋果放在床頭柜上,從各個角度扔水果刀。這種高危娛樂的主要目的是引起別人注意,就像不斷大哭大鬧企圖被父母重視的小孩一樣。可惜龍紀威忙著打電話,楚慈在走廊上聽醫囑,誰都沒空理他。
醫生諄諄教誨:“一定要躺在床上,不能隨便移動。肋骨帶要綁緊,有的青少年不愿意整天臥床,抽空就溜出來,這樣對恢復是很不利的……”
楚慈就像被小學老師拎去教訓的家長一樣,聽一句答一個是,聽完了再三感謝,還不忘記欠著身開門把醫生送走。
龍紀威打完電話,奇道:“你沒事吧楚工程師?”
楚慈關上病房門,正色道:“醫生是很值得尊重的,像你這種活了幾十年都沒去過醫院的人怎么能懂?”
“……”龍紀威說:“可是我從沒看見你尊重任家遠。”
“說到這個我也很奇怪,感覺每次他看到我的時候都很害怕,上次我下班正巧遇見他,想順路捎他一程他都不干,還騙我說他跟人約了飯局……算了,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韓越。他已經到北京了。葉十三的事情有點嚴重,九處付出了很多代價才勉強把消息壓下去。”
“山地家族答應走人了嗎?”
“不走還等著被滅門?”
楚慈不說話了,靠在門框上默默的看著葉十三。
葉真躺在病床上,越發顯得清瘦單薄,被子幾乎就是平的。他眼睛緊緊閉著,看不出是睡是醒,甚至連呼吸都輕不可聞。
這樣看的話,他完全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天真單純,完全不被世事沾染,沒人想到這稚弱的身軀上承擔著怎樣沉重的仇恨。
楚慈有點傷感的嘆了口氣。
“老于問我要他。”龍紀威淡淡的道。
楚慈不怎么跟九處的人打交道,不明所以的問:“干什么?”
“為九處工作。從他第一次對人下殺手——不管那個人是什么國籍,什么家族,跟他又有什么恩怨——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注定了要成為九處的一員。他殺了人,但是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法律不會審判他,也不需要他坐牢,甚至沒有人會多說什么。他只是注定了要跟國家綁在同一條大船上。”
龍紀威頓了頓,又道:“人必須為自己做出的事情負責,沒有人例外。”
楚慈垂下眼睫,半晌才微笑著說:“是啊,當時我第一次,嗯,找到侯宏昌的時候……后來也經常睡不著,整天疑神疑鬼,感覺自己也死過一次了。”
“別這么消沉,連高良慶他弟弟兩刀都沒捅死你,說明你命不該絕。”
楚慈溫和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韓越工作壓力極大,在大連呆了幾天就急匆匆回北京去了。龍紀威雖然人在東北,卻一直是九處的實際領袖,每天都必須遙控九處的日常工作,當然也不會很閑。
看護葉十三的重任就落到了一年只上三個月班的楚工程師,以及基本上沒什么事能煩到他的玄鱗同志身上。
楚慈其實是對付葉十三小同學的最佳人選——在葉十三小同學心里,龍紀威雖然享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畢竟整天忙碌,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監管到;玄鱗雖然心細敏銳并且有大把時間,但是畢竟為人比較吊兒郎當,也沒有什么當爹的權威,經常跟葉十三小同學打嘴仗。
只有楚慈,貌似溫和卻外柔內剛,文質彬彬而性格鐵血;安靜的時候幾個小時都未必說一句話,教訓人的時候卻能滔滔不絕說上倆小時。
楚慈還有點專制統治的天賦,令行禁止并且說一不二,在他面前不管耍賴撒嬌還是打滾撒潑都是沒用的。
葉真看到楚慈的時候還心虛了一下,不敢問他脖子還疼不疼,甚至不大敢看楚慈的臉。那幾天楚慈說什么他就做什么,乖得跟兔子一樣,灰溜溜夾著尾巴做人。
后來他臥床久了百無聊賴,便開始找茬生事。一會不要吃病號餐,一會不要喝牛奶,一會仰躺久了想翻身,一會嫌病房悶了想出去透氣……大多數時候楚慈只要一個波瀾不驚的眼神,再加上鼻腔里含義不明的一聲“嗯?”,就能讓葉十三小同學從頭到尾徹底凍住。
終于有一天葉真爆發了,他把高鈣牛奶包狠狠摔到桌子上,崩潰道:“已經半個月了啊——!天天八包奶是怎么回事啊——!小爺看到牛奶都想吐了好嗎,求求你們給點白開水吧——!”
楚慈看他一眼,淡定問:“嗯?”
“嗯神馬啊楚叔叔!正常人一天要喝這么多牛奶嗎!就算全身骨頭碎裂也不用這么補鈣吧?這哪里是補鈣,分明是把豬喂飽了好殺啊!”
“……”楚慈沉默半晌,出去到了
一大茶缸水,回來搬張椅子坐到病床前,說:“葉十三小同學,我們需要談談。”
這一談就談了兩個半小時——楚慈“談”,葉真低頭聽他的談。
我們偉大的楚工程師,從牛奶在營養結構上的重要意義談到奶牛養殖繁育的辛苦和不易,從骨折的嚴重后果談到現在青少年教育改革的急迫和刻不容緩,從醫療費用節節攀升談到現代社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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