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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宋思明簡短地回答:“放心。”然后給海藻開了車門,就開了車出了。

                宋思明的車直接駛上高。和他在一起,海藻從沒像跟老板在一起時那樣手忙腳亂過。老板總是在前頭一邊開車一邊沖海藻喊:“快,快查查,是不是下個路口出去!”海藻一聽這個就頭大。她是完全的地圖盲,越是催,越看不懂。而宋思明開車的時候仿佛車里裝著衛星定位系統,他對路線都諳熟在胸,聊著天就下去了。這讓海藻好奇,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去什么地方都認識路?”

                宋答:“不是,我出門前都事先查好地圖。”

                “可你難道就沒走錯過嗎?(更快”

                “經常錯啊,剛才就早下了一個路口,我轉了個圈又回來了。我不告訴你罷了,反正你也不認識路。”

                “我從沒見你煩躁或火過。想知道你生氣的樣子。”

                “煩躁或火是只有兩種狀態才會有,一種是低能,一種是高位。我兩種都不是。”

                “你為什么帶我去桐鄉?我可以問嗎?”

                “同學會。”

                “啊?你同學會帶著我?你不怕人家都知道?”

                “那我為什么要怕呢?”

                “肯定會傳到你老婆耳朵里。”

                宋思明笑笑。“那你究竟是希望她知道,還是不希望她知道?”

                “我怕什么呀!關鍵是你。”

                “那我又怕什么呢?你這個小東西,想得還挺多。”

                海藻覺得,宋思明說話,只要他不想讓你懂的,你就肯定不懂。

                宋思明的車停在一家很新的酒店門口,然后走進大堂。他一把請柬掏出來,服務員就熱情地招呼:“哦!您來了!老板吩咐把您安排在二樓的角頭那間。”

                “對面住的是誰?”

                “是上海國資辦的瞿主任。”

                “還有誰到了?”

                “目前就你們倆。因為周總說,大隊人馬應該是明天才到,或者今天晚上。”

                宋笑著拉海藻的手上二樓,直接敲二樓角頭他們房間的對門。“誰呀?”里面傳出聲音。

                “桐鄉振東派出所的,臨時抽檢。”

                “誰搗亂啊這是!”里面的聲音高了,不一會兒,一個胖子伸出半個腦袋。“嘻!是你這個狗不理!”說完敞開大門,重重擁抱宋思明,海藻看有兩個宋思明大的龐然大物就這樣壓在他身上,生怕他給悶死過去。

                “進來坐,進來坐。這位是……”

                瞿主任指著海藻。宋思明歪嘴一笑,并不答話。對方立刻了解。海藻一踏進門,就見另一個高挑的白衣女郎正對著鏡子梳頭。宋一點頭,海藻一點頭,對方一點頭。瞿毫不避諱地說:“你二嫂。”海藻的臉騰就紅了。這家伙更牛!

                過一會兒,四個人坐在餐桌邊吃午飯。白衣女明顯是睡眠不足的樣子,哈欠連天,不斷用手捂嘴。海藻不怎么吃,聽二人敘。

                “喝什么?”

                “隨便。”

                “喝白的那是注定要敗給你這個酒壇子,跟你喝啤的。雖然我在酒精上輸你一籌,但在肚量上一定要勝過你!”說完拍拍凸出來的肚子。

                “嗯,這兩年,你的官位隨肚子一起增長啊!”

                “什么呀!光見肚子長!以前還能搞大人家的肚子,現在就只能搞大自己的肚子啦!”說完拍了拍旁邊白衣女的手。“你小子,不是號稱情圣嗎,世人皆醉你獨醒,怎么終于也步入我們的行列了?”

                宋給對方斟滿酒,嘆口氣說:“都吃五谷雜糧,都有七情六欲,我也未能免俗啊!不過呢,我既不是空前,也不會是絕后,我就算個中流砥柱吧!”

                對方一撇嘴:“切!你小子永遠這個做派。既不是先進分子,也不是落后分子,專行中庸之道。”

                宋笑了,說,干。一杯下肚后,胖子開始吃菜,而宋繼續坐著,并不動筷子,“中庸之道,就是中國之道。中國人一直以來就是沿著這個軌跡走的。看著不偏不倚,卻是特立獨行。它既不會迎合時髦,也不會淪于墮落,這種中間狀態才能在維持自我過程中保持最大空間。你走得快了,容易脫離隊伍,槍打的就是這種出頭鳥,而且風轉向了來不及調頭。你走得慢了,很容易被人理解為遲鈍、愚笨,被自然淘汰掉。所以,我看中庸之道最好。”宋思明微笑著看胖子吃菜。

                “是的,你這小子一路走來,四平八穩,沒有任何起伏。從沒站錯過隊伍。這跟開骰子賭大小一樣,每次都押對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你是怎么做到這個的?”

                “我?因為我不賭。賭是一種運氣。人哪能靠運氣過日子啊!我就老實干活,不聞窗外事。不論誰上,都需要干活的。你只要老實干活,總是不錯的。”

                “哎!老同學,我這還有一個事要問你。”胖子看看身邊不停哈欠的女人說:“乖,你先回去睡覺。睡好了再下來玩。”轉頭對宋解釋:“她昨天打了一夜麻將,今天早上被我從麻將桌上拽下來的,還沒醒神。”白衣女沖大家招招手,翩翩而去。(1)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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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吧,我搞不好要動一動,有這個意向,想請你給我算一卦,我是走好還是留好。”

                “你自己什么態度?”

                “拿不準,各有利弊。但我老婆的意見呢,是按兵不動。她講奮斗了這么多年的江山,放棄了可惜,你說呢?”

                “這個這個,嫂夫人的意見,還是要聽的。女人,有時候直感很準。”

                “可我這個老二就極力鼓動我走,新的地方底子厚,耐折騰。”

                “這我就不好說了,涉及到你的家事了,我總不好幫這方偏那方。不過呢,我可以給你講個故事。范蠡你知道是誰吧?”

                “知道。”

                “他當年幫助勾踐奪了天下,就放棄將位,退了,去了一個叫陶的地方定居。他的二兒子在楚國殺了人,他讓小兒子帶著錢財去楚國把二兒子想辦法給贖回來,托的關系門子都找好了。結果呢,長子不樂意了,他說,父親啊,你讓小兒子去,不讓我去,難道是我不愛弟弟嗎?你怕我害他嗎?這樣傳出去名聲不好聽,我要自殺。這個陶朱公,就是范蠡,給他鬧得沒法子,只好讓他去了。結果呢,大兒子沒按他爸爸的意見去辦,自己托了另一個門子去救弟弟。他爸爸求的那個人請求楚王大赦天下,這樣陶朱公的二兒子就放了。大兒子一聽楚王要大赦天下了,心疼送給那個人的錢,又把錢給討回來了。那人一生氣就讓楚王在大赦前一天殺了二公子。大兒子帶著二兒子尸體回到陶的時候,范蠡就哭了。他說,我當初不讓大兒子去,不是因為他不愛弟弟,而是因為他跟我是從苦日子里出來的,知道錢財來得不容易,他一定會去把錢要回來,壞了大事。而小兒子從一出生就錦衣玉食,他不知道錢財的珍貴,自然丟下就走。這是我不堅持的下場啊!”

                胖子看看宋思明,一拍他肩膀說:“你小子,這不是知子莫若父的故事嗎?你的意思是,我那兩位東西宮,還是該聽西宮的話?”

                宋思明說:“你這聰明人怎么一涉及女人就糊涂呢?那是兒子,換到老婆,你就要換位思考。你想啊,大嫂是跟你一路打拼過來的,知道你這一路的辛苦,她的角度,多是從你的大局考慮。這位二嫂,卻是你風光榮耀之后的陪伴,她自然是希望家底越豐厚越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胖子放下筷子,一舉杯說:“干!”

                不一會兒,幾瓶啤酒下肚。

                胖子狡黠地笑著看宋思明說:“你……喝這么多,難道不想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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