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長大了,媽媽就老了,你想讓媽媽變老么?”
“不想!我不想!”
“那你就慢一點長大。”
她每次都會用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結束有關“爸爸”的問題。
抱著孩子去化驗科的路上,陶桃一直在心里祈禱千萬別讓她遇到別人家小孩哭著喊著叫爸爸的場面。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才剛一走進化驗科的大門,她就聽到了一個小男孩鬼哭狼嚎的慘叫聲,在哭喊的同時,他還緊緊地抱著他爸爸的小腿:“爸爸救命!救救我!我不要打針!”
這幅畫面逗笑了周圍的所有人。
孩子他爸也是哭笑不得,彎腰將兒子從地上抱了起來,溫聲細語地安撫著。
也只有在孩子面前,男人們才能露出最繞指柔的一面。
小奶糕又在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的爸爸看,烏溜溜的大眼睛中盡是羨慕。
為了避免她再問同樣的問題,陶桃趕緊轉移她的注意力:“寶寶,你晚上想吃什么呀?”
小奶糕看向了媽媽,眼圈忽然又紅了,下一秒就開始嚎啕大哭:“我也想要爸爸,我也不想打針,我也想讓爸爸救救我。”
她真的很害怕打針,所以她很想有個爸爸,這樣她害怕的時候就能像爸爸求救了,就像那位小哥哥一樣。
陶桃的眼眶忽然就酸了,心里也像是針扎了一樣疼。
雖然這種情況她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了,但她永遠沒有辦法習慣。
她心疼自己的女兒。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柔聲細語地安撫女兒的情緒:“你不是還有媽媽么?媽媽會一直陪著你。”
小奶糕哭得慘極了,小小的身體一抽一抽的:“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想、想打針。”
陶桃也知道女兒是真的害怕打針,每次打針之前都會鬧一次情緒,不過她也沒辦法,只能哄著騙著她打針:“你都已經三歲了呀,馬上就要去幼兒園了,不能再害怕打針了,不然到時候會被小朋友笑話的。”
小奶糕嗚咽著回:“我不怕他們笑話,我只怕打針。”
邏輯滿分,簡直無法反駁。
陶桃又被這小家伙逗笑了,沒辦法,只好使出殺手锏:“你乖乖打針,病好了之后,媽媽就帶你去吃牛排,還有意大利面。”
小孩都喜歡吃西餐,倒不是因為有多好吃,更多的原因是感覺西餐但形式新鮮又有趣,而且還會送小禮物。
陶桃很少會帶女兒去吃牛排,一是因為她這個當媽的不喜歡吃,而是因為帶著小家伙去的次數多了,她就沒有新鮮感了,以后就不能當殺手锏了。
聽到“牛排”兩個字后,小奶糕瞬間停止了哭泣,淚眼汪汪地看著媽媽:“真的么?”
果然只有吃的才能治愈你。
你媽已經開始擔心以后還養不養得起你這個小吃貨了。
陶桃忍俊不禁,無奈點頭:“真的!”她又重點強調,“前提是你必須要乖乖打針,不可以再鬧人了。”
小奶糕的臉蛋上還掛著晶瑩的眼淚珠子,低著小腦袋,擰著小眉頭糾結了一會兒,最終向牛排和意大利面妥協了:“那好吧,我不哭了。”
雖然向媽媽承諾了不哭了,但是護士姐姐用針扎她的手指頭的時候,小奶糕還是被疼哭了,不過比剛才堅強多了,強忍著沒有哭出聲,縮在媽媽的懷中默默地流眼淚,小身體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護士姐姐給了她一個棉球,讓她摁著被針扎過的手指頭,小奶糕也乖乖地照做。
陶桃在女兒的臉蛋上親了一下,夸獎道:“我們小奶糕真棒!”
化驗結果不到二十分鐘就出來了。隨后陶桃再次抱著女兒去了七號診室,給醫生看化驗單。
數據顯示確實是病毒感冒,醫生給開了三天的吊瓶,連續三天輸完。
拿著醫生給開的單子,陶桃先抱著女兒去分診臺繳費,排了十分鐘的隊才交完錢,然后去取藥,最后又抱著女兒去輸液室打吊瓶。
輸液室沒有床位,陶桃只好讓女兒坐在她的腿上。
護士小姐姐給扎針的時候,小奶糕的眼眶又紅了,再次含了一汪眼淚,也不知道到底是被疼哭的還是被嚇哭的,反正就是害怕。
不過沒過多久,她就依偎在媽媽的懷中睡著了,還睡得特別香。
其實陶桃也很困,畢竟已經在醫院里跑了一個上午,還全程抱著這個小肉肉,所以除了困之外,她還很累。
不過她不能睡,因為還要守護女兒。
小家伙閉眼熟睡的樣子十分乖巧,睫毛又長又濃密,白皙稚嫩的臉頰肉乎乎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陶桃經常會在女兒睡覺時出神地盯著她看,神色中帶著難掩的慈愛溫柔。
女兒是她的寶貝,是她的全部,是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她真的很愛她。
但是這個小家伙卻長得跟她不怎么像。
其實小家伙剛出生的時候還挺像她的,但是越長越不像了。
她現在,越來越像他了。
她本來都快忘了那個男人長什么樣了,但是這丫頭就像是他的迷你版,時時刻刻都在幫她回憶著他的長相。
不過就算是想起來了也沒什么,現在她的內心早已沒了任何起伏與波瀾。
四年,足以她去遺忘一切,或者說,釋懷一切。
他對她而,已經成了過去時。
她不再愛他,也不再怨恨他了,甚至還有點感謝他。
謝謝他給了她一個女兒。
大約一個半小時后,吊瓶輸完了,陶桃先喊來了護士,等護士給孩子拔完針后,她又給女兒摁了一會兒手背,等血止住了,她才喊醒她。
小家伙的臉蛋依舊紅撲撲的,由于剛睡醒的原因,整個人茫然極了,完全找不到狀態。
陶桃抱著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溫聲說道:“打完針了,我們該回家了。”
小奶糕瞬間清醒,滿含期待地看著媽媽:“我們要去吃牛排了么?”
你果然是個小吃貨。
陶桃哭笑不得:“今天不可以吃,你的病還沒好,等病好了才能吃。”
小奶糕再次蔫了,臉上寫滿了失望,不過還是很聽話,乖乖地說道:“好吧。等我病好了你一定要帶我去哦!”
陶桃一邊抱著孩子往外走,一邊說道:“放心吧!媽媽什么時候騙過你?”
小奶糕:“上次你說等我洗完澡之后就讓我再多看一集小豬佩奇,但是洗完澡之后你又不讓我看了,還吵我!”
你還挺記仇?
陶桃不甘示弱:“誰讓你洗澡的時候一直在玩水呢?玩那么長時間,洗完澡都該睡覺了。”
小奶糕不服氣地噘起了小嘴巴。
看著她這幅樣子,陶桃又是氣又是笑,真想在她的小臉蛋上咬一口。
就在她即將抱著女兒走出門診部大樓的時候,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聲:“桃子?”
喊她這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顫抖,語氣中帶著不安,帶著不確定,又帶著難的激動與期許。
這人的音色,她也很熟悉。
她曾經喜歡了他好多好多年,所以一下子就能聽出來他的聲音。
陶桃的腳步一僵。
幾秒鐘后,她才鼓起勇氣轉身。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紅了眼圈。
是蘇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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