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儀拍手笑道:“大善!不愧是我媳婦兒,真比世人都聰明!”
羅衣洋洋得意:“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上輩子她沒少聽說這種故事。特別是有一次,外公家種絞股藍,當年就賣了兩萬塊。90年代初的農村,兩萬是天文數字。村民都紅了眼,第二年幾乎所有人都占山為王種茶葉,結果自然是跌的慘不忍睹,外公家連本都沒撈回。氣的好幾天飯都吃不下,還被接到永州市住了幾天院。可見是氣得狠了。多年后,她媽想起這個事就罵!“炮打死的炮打鬼!別個種他們也種!哪有果好的便宜占咯!看吧,各個都沒得賺!虧死他們活該!明明是我們想出來的,啊呸!”這段話幾乎每年都至少罵一回,羅衣簡直是記到骨子里,永遠不會忘記我國農民跟風意識==|||。
但是任何時代,都是渠道為王。比如本地的九雞,大規模養殖大約能做得到,但銷量呢?賣不出去又廢了糧食,農民能恨死當官的——這乃前前前任的歷史遺留問題。這也是楊昌明不待見縣令們搞政策的原因。可是糧食又不一樣,糧食越多越好,攢的好輪換著,萬一遇到荒年或者蝗災水災,都可以吃的!實在太多了,喂豬、養鴨子也好。鴨子只耗糧食,不用打理。早上放出門,晚上自己會回來,他們還不咬別人家的禾苗,只管早晚飯就得。要不是谷子不夠,簡直是人人家都喜歡的寵物。紅薯喂豬是絕殺。而且即便是鴨子,人家也就是養著自己吃,改善一下生活。只要容儀不去挑唆,他們自己就知道控制量了。順道說一句,谷子養出來的鴨子,味道真不是一般的好哇!野鴨子雖多,但肉也實在太硬了!咳,扯遠了。
說干就干,范先生也贊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若在農學上能著出本書來,便是沒有功名也會有前程。容儀想不到這么遠,他只想著羅衣那句別白活一場。于是厚著臉皮問楊昌明討地。理由是,沒種過地,種點東西玩。
楊昌明四十多近五十的人了,又是楊氏本支。什么樣的縣令沒見過?不過幾畝地,也不要良田,索性連租金都不要,算是報答了容儀用徭役補貼水磨坊的事了。至于理由?他不需要!立馬就把自己名下的田給劃到容儀名下。
范先生起身阻止:“楊老可別這樣,我們太爺就是沒見過這些,想著也學學稼墻艱難。這會兒田里都起穗子了,過幾個月收了谷子再說。免得到我們不懂的人手里糟蹋了,倒可惜。”
容儀趕忙點頭。
楊昌明樂了,唉,還真來了個好官?他也舍不得那幾畝稻子,心下大樂。
容儀趁機問:“南面山頭怎么什么都沒有?”
楊昌明道:“去年雷劈起了山火,好在救的及時,只燒了半面。可惜咯,山上好大的松木,產的好松香呢!”
容儀抽嘴角:“松香是什么?”
楊昌明道:“這卻不知,就是有時候有人來收。”
范先生道:“造紙使的,也可以做香料。還有給二胡等樂器磨弦用。”
容儀表示知道,又道:“既然荒了,也一并給我吧。不瞞你說,我想使人種點玉米,要是種著好,我管飯如何?”
楊昌明愣了一下:“那請哪家的人呢?”
容儀道:“哪家肯干請哪家!”
楊昌明馬上道:“那片山倒也沒多少,并不用多少人。我侄子楊進喜家為救他爹賣了田與族里,太爺給個慈悲,與他家幾兄弟種吧。”
容儀無可無不可:“行,只要肯干不懶就行。”
楊昌明點點頭,反正侄子暫時沒田種。便替侄子應下。再說即便是這個侄子不種,一族里大小,總也有人很努力田地又不夠的。有口飯吃多好,省一年的口糧呢。
如今正是種玉米的好時節!羅衣她爹在湖南當官,不過在長沙縣,比較悲劇的附郭省城,說他沒得罪人都不信!派驛站一路順水行舟到長沙縣,果然這里已經在做推廣。自取了玉米番薯種子來,也順便送了一堆東西過去。便宜爹順便送了一大包_子種,是他在新化當官時得的,產量頗高,就是味道十分之坑爹。
此時交通極不方便,即使是走的驛站,玉米種子到的時候也有些晚了。羅衣以此為理由,仗著當地民風開放,成日見往地里跑。玉米下秧子那天,后知后覺的羅衣仿佛感覺一道晴天霹靂打在頭上——你妹啊!難道我終于從宅斗文跳到種田文了么?推廣玉米,這不是典型的種田咩?老天你到底想碼什么文,可以告訴我一聲咩?
容儀沒穿官服,而是是一身青灰色的短打。因為白凈,站在人群中反而十分顯眼。他也管不得這么許多,只拿著昨晚與羅衣一起歸納的玉米種植手冊,一條一條念著指揮。這就是為什么羅衣要在場的緣故了。經過兩個月的磨合,羅衣的綏寧話學的八九不離十,她充當翻譯來著。
瓊英和蟲子也帶到山上來,多好的太陽啊!曬一曬不缺鈣!瓊英畢竟是小姑娘,再矜持也圈不住天性,帶著弟弟滿山坡的撒歡,乳母在后面追的十分辛苦。羅衣卻只喊道:“仔細腳下,別滾下山了。”
瓊英清脆的應著,一溜煙就不見了影子。直到中午,大伙兒坐下休息的時候,才見她和蟲子一人抱著兩個一串黑糊糊的東西,乳母還用大布塊做的臨時袋子提著一提來。
瓊英氣喘吁吁的跑到羅衣跟前:“娘!葡萄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