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是曾經的太玄冥帝,旁的至強境修者,亦或者他自己在達到至強境后,漫游虛境,強闖無量虛海,都只能印證同樣的結論。
他們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世界是方的。
“否則要如何解釋,義父最后的選擇,與我在天淵之下,所看見的那些呢?”
最后一句,帝胤的輕聲呢喃并非在問任何人,好似自自語,像是有些猶豫與茫然。
站在一旁的嬴勾沉默著,同樣聽說過那個傳聞。
太玄冥帝曾經是浮生五域的英雄,深受天下敬仰,是無盡歲月來的最強修者,亦是那個時代最了不起的人。
傳說中,他臨至了魔修九階,無劫境界的大圓滿境,甚至更進了半步,成就了萬古無敵之身。
隨后,便聯手世間活的最久且他最信任的等閑妖主,去闖‘無量虛海’,因為太玄冥帝堅信,無量虛海并非沒有邊界。
誰也不知道,這兩人是否真正找到了無量虛海的邊界,到達了那個不知是否存在的‘彼岸’。
但自無量虛海歸來后,太玄冥帝便性情大變,自此與等閑妖主乃至眾多曾經的故友分道揚鑣。
——然后他開創了尸道,欲以天下為祭,真正成就萬古無量之身。
很多人無法理解,他已經那般無敵了,在無敵一些,還會有什么意義嗎?
大概是為了不朽的生命吧?
“您當年被太玄冥帝打落天淵之后,看見了什么?”
嬴勾靜靜的盯著手中的折扇,語氣滿是好奇。
……
……
東土歸途鎮
這是通往東澤的一條路,不算繁華,與許多遍布在東土的,歸附于小宗門的城或鎮沒有太大區別。
有頗為簡陋的驛站,有毫不奢華的客棧,行人穿著尋常的布衣,偶爾豪奢的地主,方才會買些錦緞做衣服。
街上的小攤不算多,卻足夠小鎮中的人們自給自足,偶有兩三個大娘聽到尋街小販的叫賣聲,會用家中的陳米,換些新鮮果蔬。
“我們以前那處的小鎮,也有很多這樣‘買賣’東西的,雖然王家伯伯在開通商路后,鎮民多了些銀錢,但也不會亂花。”
事實上,這才是世間許多偏僻城鎮的常態。
銀錢都算是稀罕物,平日里需要的油鹽醋茶,布鐵物用,大都是用山貨或獵來的野味之類的物資去換,其中最受買賣雙方痛快的,便是用米去換。
誰也不會嫌自家米糧多。
平日里辛苦積攢的銀錢,則只有婚喪嫁娶之類的大事兒,才會用一用,撐個排場,看個氣派。
“但我家還不至如此,算是玉靈湖畔所有人家中,最富饒的一家。”
哪怕是王大善人家,也不能媲美。
聞此,無穹點了點頭,并不意外,畢竟姜芯雪的家是玉茶堂,在如何小,也是一方修煉勢力,還不至于比凡人還貧苦。
不過……
“你今日的話,是不是有些多?”
無穹沒有什么指責的意思,知道姜芯雪心中是在緊張,所以他想提醒她一二,若是在這樣,等到了雁蕩宗狀態不佳,出手時會有許多疏漏。
東澤,便是雁蕩宗主宗的所在之處。
他們離的還不算近,但較之回神谷時,已經走了一大半行程。
聽到無穹的提點,姜芯雪這才沉默下來,眼眸中頗有些復雜的情緒,又漸漸歸于平復。
確實如無穹所。
無論是即將大仇得報的心情,還是那股子痛恨的心情,亦或者對于死亡的畏懼,都讓姜芯雪感到心力交瘁。
仿佛隨時都會累倒在地上。
只有不停地說些話,讓自己保持在一個興奮的狀態,才不會被人察覺出這種異樣的脆弱,她原是這樣認為的。
誰曾想,無穹只是一眼,便點出了她的狀況。
“抱歉,我……”
“沒必要什么都道歉。”
無穹不想聽這個小姑娘道歉,因為她什么也沒做錯。
既然沒做錯事情,就不應該給任何人道歉。
雖然對這個小姑娘并無男女之情,但這些時日的相處,還算是當成了個朋友,無穹更是問出了對方的年齡。
今年才及笄,雖然以凡間年月來看,已經可以出嫁了,但真的還是個太年輕的小姑娘。
他可以體諒一二。
隨之,無穹停下了腳步,說道:“我累了,歇歇吧。”
沒有理會姜芯雪的意見,他便尋了一處溪石坐下,能夠遠遠的看著鎮內人們的身影,但卻周遭罕有人來往,絕對僻靜。
姜芯雪怔了怔,知曉無穹是在照顧她,低著頭嚅囁嘴角,不知為何有些想哭。
好似剛才笑著說話的模樣,全是假的。
其實,那真的都是假的,她早就已經笑不出來了,只是還記得笑是一種揚起嘴角,用來示好或討好別人的神態。
“嗯。”
她輕輕答應,將背著的妹妹解下,悠悠抱在懷里,坐在了無穹身邊兒。
兩人都沒說話,尤其是無穹,瞇著眼半躺在溪石上,像是在修養生息,調理內脈。
直到歇了大概半個時辰,姜芯雪的腿腳不在酸痛,無穹方才起身,卻懶散的看著不遠處的溪流。
“水。”
他毫不知恥的吩咐道。
對于這少年的頤指氣使,姜芯雪一路上早已經習慣,卻奇怪的不討厭,反而覺得被需要的感覺很好。
她熟練的去用兩個竹筒接了水,同時打濕了一方手帕,一同遞給了無穹。
無穹飲了一竹筒的水,將另一竹筒的水,用靈力溫熱,抵還給了姜芯雪,這是她與她妹妹的飲水。
至于那方手帕,則用來粗魯的抹了一把臉,然后隨意丟給了姜芯雪。
在外人看來,簡直是一個活生生的惡霸,不要臉的欺負小姑娘,無穹卻毫不知羞,只覺得理所當然。
旅途中,他負責安全,這姑娘負責雜事,很公道。
無關身份與地位,只與能力有關,各人做好各人的事情。
而他比較滿意的是,這個小姑娘不會哭哭啼啼,也不會在心中抱怨,比起許多大宗嫡女佯裝討好他,卻連自己應做的事情都做不好,要強不少。
只比那頭蠢鹿……差一點點。
無穹莫名的想著,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突然想到南嶺的那只九色鹿,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忽然,溪流那邊兒出現了一抹幽影。
漸漸從溪流中踏出,越過河邊垂柳,向著他緩緩走來。
幽影沒有躲藏的意思,逐漸凝實,隨之出現了一名年輕男子,頗為俊俏,身著漆黑大氅,眉宇間的冷漠,好似對世間一切的絕對無情。
無穹瞬間就感知到,這是一個遠比他強大太多的人物,以至于他下意識的喚回了姜芯雪,同時將袖中的碧翠小劍取出,隨時準備反擊出手。
恐怕此人,不弱于一方巨擘宗門的執掌者。
偏偏此人煞意纏身的模樣,讓無穹感到說不出的別扭,于是出問道,
“尸修?”
“將臣。”那人回答。
他相信,以這位無穹公子的見識,應該聽說過他‘神魔尸王’的名號,即便是如煉血海那種一方巨擘宗主,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果然,無穹聽聞過將臣的存在,并不意外。
只是他沒想通,為何前往雁蕩宗的路上,會碰見這位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