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明風鈴為數不多的朋友,幽淵當然知道這丫頭曾化名‘鈴草娘子’,利用凡人女先生的身份出書。
這要是被明大仙子知道,恐怕她之后的三十年就別想踏出太清宮一步。
“叫《南廂百合記》什么的?”
幽淵對此不感興趣,但記性很好,十幾年前,明風鈴寫信與她提過一嘴,還用仙鶴給她寄來一打樣稿,可惜至今懶得看。
聽到這話,反倒是明風鈴白了她一眼。
“那都是我多少年前寫的了,而今這本喚作《銀瓶梅》,正寫到第五卷,你要看看嗎?”
幽淵沒什么興趣,準備冥想入道,但礙于明風鈴的糾纏,還是大意掃了一眼。
——翠瓶兒巧計誘夫人,銀蓮娘子脫虎口再入狼窩
這卷的大意是銀蓮娘子日日被西門大娘子磋磨的受不了,最終趁著某夜在翠瓶兒的‘協助’下逃離了西門家,卻未曾想一切都是翠瓶兒的陰謀。
她嫉妒西門大娘子整日只知恩寵銀蓮娘子,卻不憐惜她,就設下此局,任由銀蓮娘子逃出西門府,被早已埋伏好的葷尼擄回了胭脂庵。
之后的百日,銀蓮娘子便被拴在胭脂庵的地窖里,供庵內的老尼姑折辱,甚至‘租借’給不少被搶了娘子的女香客們泄恨。
……
……
幽淵只掃了一眼,寧靜的神情難得展露一絲悵然。
這是什么玩意兒?
她當年到底眼瞎到什么程度,才覺得這位明三姑娘是個難得的玲瓏人,然后與她做了朋友?
現在絕交還來不來得及?
“你這書……”幽淵想斥責兩句,但看著對方興致勃勃的樣子,還是懶得勸了。
“銷量如何?”
“相當好!”明風鈴的聲音清脆,奶聲奶氣的嗓音間,滿是洋洋得意。
這位平日里端莊乖巧的明家閨秀,也只有在這位難得的朋友面前,才會展露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女子竟都愛看這樣的書?”幽淵有些詫異。
她曾游歷世間,見過人生百態,但這還真觸及她的學識盲區了。
明風鈴略頓,神情稍有復雜:“其實買家大多是男子……”
這也是明風鈴頗有不滿的一點,但還算能夠接受,畢竟讀者里女子數量也不算少。
“不過那位彼岸紅塵的小圣女,也是我的忠實讀者!”明風鈴想到了此事,眼眸愈亮了起來。
而且那位叫做煙芋芋的同齡姑娘,還不知道她就是‘鈴草娘子’。
作為玄心鬼宗嫡女,幽淵自然聽說過煙芋芋,何況不久前明風鈴的來信,更是著重提了這件事兒。
“那丫頭真是太可愛了,我與她共飲一壺清酒,飲到第三杯時,她偷偷換了我倆的酒盞,還以為我沒發現……”
說著,明風鈴的臉頰微燙,不由得用肉呼呼的小手拍了拍,稚嫩的嬰兒肥臉頰更顯柔軟嬌俏。
明風鈴甚至沒顧忌幽淵無奈的視線,眼眸中泛起些淡淡的羞意。
“這次梧桐宴正是個好機會,我得多灌她兩杯酒,給她壯壯膽……”
只是那時自己是半推半就,互訴衷情好呢?還是假意抗爭不過,事后哭的梨花帶雨博愧疚好呢?
“你沒救了。”
幽淵懶得在搭理明風鈴,開始冥想。
明風鈴輕輕嘖了一聲,扮了個鬼臉后,繼續寫文。
室內熏香繚繞,能聽清院內鳥鳴葉落。
不知何時,院內眾多撿食兒的雀鳥中,飛走了一只最普通的,嘰嘰喳喳的鳴叫分毫未減,卻已然略有不同。
這時,幽淵才再度睜開眼睛,眸子如深秋古井,深邃寧靜。
明風鈴也停了筆,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眼眸中是難得的無聊。
“真煩。”
春姐姐的感覺怎么老是這么準。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