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綏沉下臉來“你們這是在替喬晚說話?”
“先給蕭道友陪個不是,我們兄弟不是在替喬晚說話。”外門師兄笑道“是在替我們自己說話。我們這些外門弟子,身份卑賤,資質也低劣。當初聽了喬道友自廢雙臂殺出秘境的事兒,心里激動,一直惦念著。喬道友對我們這些暗部弟子而不一樣,自然就站出來替喬晚說兩句公道話了,還請蕭道友大人有大諒,放喬道友一馬。”
面子里子都給了,端看這位蕭家小少爺知不知趣,愿不愿意順坡下驢。
蕭綏臉色有點兒難看,暗沉沉的眼,掃過面前這一溜人。
本來只想給這個禿頭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反倒踢了塊鐵板,這畢竟是昆山的地盤,真要鬧起來,傳出去也不好聽,大哥知道了保不齊是什么反應。
穆笑笑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蕭綏衣角“阿綏,這事師妹也并無惡意,是我思慮不周,貿然跑來了白塔,叫你們擔心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呀。”
正好就在這時,一個蕭家護衛急忙走了過來。
“少爺,大少爺請你過去呢。”
蕭綏沉吟一聲,“大哥。”
雖然不樂意承認,自覺心虛這個時候也不想去見蕭煥,但來得正好。
將穆笑笑往身后一護,抬眼冷笑道“今天就算了,若有下次,我絕不輕饒。”
蕭綏和穆笑笑一走,在場這嚴肅到有點兒凝滯的氣氛,頓時為之一空。
君采薇扭頭“在爬塔?”
把剛剛包傷口的麻布重新綁好了點兒,打個了蝴蝶結,喬晚嗯了一聲,“多謝。”
君采薇“還有多少層?”
喬晚肅然“一百多層吧。”
回答完,走到了杜芳妮面前,“杜道友,留影球借我用一下。”
杜芳妮也爽快“給。”
看著剛剛這風暴中心的幾人已經開始聊起了天,一眾白塔弟子們就沒這么淡定了。
之前聽喬晚提到那一句泥巖秘境里的暗部弟子,后來又提到了那靈獸妖狐。
一個疑問不約而同地盤旋在一眾弟子內心,紛紛皺眉沉思。
當初的泥巖秘境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蕭綏和穆笑笑雖然走了,但爬塔還是要繼續。
簡單收拾了一下,喬晚立刻奔赴下一場戰斗,至于君采薇,則拉著甘南坐了下來,給她加油。
打完一場,喬晚下去休息,甘南有點兒憂心忡忡的“君大哥,我總有點兒不詳的預感。”
君采薇舉起手里的玉簡,笑瞇瞇道“恭喜這位道友,你不詳的預感成真了。”
一行墨色大字,赫然漂浮在玉簡上,牢牢地占據了榜首之位。
剛剛在白塔,諸位道友你們猜我看到了什么?
——穆道友和喬晚,又在白塔撞上了!這回還有蕭家的蕭綏!
同修會還沒召開,眼下又不能下山,一眾修士如今正處于個閑得摳腳的狀態。
當初喬晚下山這事兒鬧得這么大,還有前幾天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渡劫,如今正是吸引了各方關注的時候,“帖子”剛一發出來,立刻就有人“跟帖”。
——白塔?穆道友去哪兒干什么?
——估計上想來白塔歷練吧。
——到白塔歷練?穆道友好端端地干嘛去白塔歷練?
——穆道友哪里知道這些,倒是喬晚,對自己同門師姐未免也太過苛刻。
——這么一看,喬道友和穆道友師姐妹之間嫌隙的確不小。
玉簡上討論得熱火朝天,不過這風向基本上還是一邊倒向了穆笑笑,甘南一看,呆了。
呆了半秒之后,頓時慌了神,琉璃似的眼泛出了點兒盈盈的淚光,六神無主地哭了啊啊啊君大哥怎么會如此qaq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不行!他要幫小妹!
立刻挽起袖子,開始干活。
——在下覺得,穆道友此舉看起來倒好像是在碰瓷(撓頭)
這話很快就吸引了一干不明覺厲的昆山弟子的注意力。
——這位道友,碰瓷是何意?
——啊,這個是小妹曾經告訴過我的,其實在下也不甚了解。大概就是指人故意在馬車前停下來,假裝摔倒,趁機訛人。諸位道友,喬道友之前也沒對穆道友做什么,反倒是穆道友那些……那些……道侶,一個個黏上去,招惹是非在前。
——道侶?穆道友不是和蕭家的有婚約嗎?一個裴道友,一個鳳凰,一個蕭綏,還有那外門弟子的手絹又是怎么回事?
——說起來,喬晚好像真的也沒對穆師妹做過什么,倒是穆師妹身邊這些人巴巴地纏上去。
下了擂臺,找了塊清靜無人的地方,喬晚默默掏出了懷里的留影玉球。
小喬要努力變強[留影像][留影像]
這第一手的留影像迅速吸引了昆山一眾弟子的注意力。
——喬道友怎么不說話了?嗯?
——當初在泥巖秘境里,是穆道友簽了血契的靈獸想殺我在前。我為了自保,這才不得已對這靈獸出手,入魔,也是當時情況危急,不得已之舉。
——得罪了穆姐姐,就是得罪了我們蕭家,你以為光憑這幾句話,就能全身而退嗎?
畫面中,錦衣華服的青年眼神陰沉,勝券在握地挑唇微笑。
而少女容色冷靜不卑不亢,手臂上還在嗒嗒地滴著血。
玉簡上安靜了一秒,沒見識過異世界微博撕逼的一眾昆山弟子,紛紛炸了。
我艸!這看上去真的像在碰瓷吧!!
雖說不大喜歡喬晚,但好歹同為昆山弟子,碰上這么個在昆山鬧事的,其他昆山弟子都有點兒同仇敵愾的意思。
——蕭家的這什么意思?真當我昆山無人了不成?!
——穆道友怎么也不說幾句?光躲在后面哭這是怎么回事?她這傷怎么看都沒這么嚴重,就這小傷怎么還一副堅韌不屈的模樣。
當然除了吃瓜的,還有其他宗門勢力暗搓搓渾水摸魚的。
——蕭綏此人未免也欺人太甚,這就是蕭家世家大族的氣派?
——難怪蕭家最近風頭日漸衰微,大有被陸家趕超的趨勢。
還有喬晚說的“泥巖秘境”,血契靈獸是什么意思?還有那幾個暗部弟子?
答案就藏在當初那段留影像里面了。
一眾昆山弟子狐疑道,但戒律堂保存著的這段留影像里到底記錄了什么?
——這就是蕭家世家大族的氣派?
“放屁。”
擱下手中的玉簡,烏發金環的青年往榻上懶懶地一靠,突然不疾不徐地爆了句粗口。
蕭三郎心里咯噔了一聲,“大少爺?”
蕭博揚也皺眉“堂哥。”
“世家,什么是世家?”蕭煥臉上倒沒看出來有多少憤怒,笑意不減,慢條斯理地勾唇一笑“狗屁玩意兒。”
“怎么了?”一抬眼,瞥見傻了眼的蕭博揚和蕭三郎,蕭煥笑道“不信我也會說這粗話?”
何止不信,這美人慢條斯理爆粗口的畫風根本就不對好嗎?!
“這所謂的世家涵養與風儀,六郎,”蕭煥問蕭博揚“你也是蕭家人,你說這里面有幾分真,幾分假?”
“這不過就是區分世家和平民的一種手段,讓世家脫胎于平民,顯得比普通人高貴。馴服,奴化這些平民。”
“但世家之所以能鼎立,就憑那幾條破規矩?那什么所謂的涵養和風度?就高門大族背地里干的陰私事,比普通人不知下賤了多少。”
“所謂世家子,不過是學得多了點兒,懂得如何處理人脈,如何左右逢源,如何踩高捧低,如何……像豺狼一樣,貪婪護食,牢牢把持住世家的資源和體面,半點兒也不漏給下面。”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所謂的世家涵養,說什么世家氣派?都是些穿上了人衣服的,貪猥無厭的豺狼禽獸。”蕭煥支著腦袋笑了笑,“可惜我這蠢弟弟,直接挑破了這層皮。”
“同修會在即,陸家,岑家,還有藏在暗處不知多少宗門勢力,想趁機把我們蕭家拉下馬來,阿綏倒好,平白無故地送了把柄給人家。”
蕭煥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喬晚是嗎?倒比他這個未過門的小妻子聰明不少。
不平書院
喬晚神情嚴肅“這就是輿論戰。”
嗯,微博輿論戰。
沖著蕭綏去的。
她現在對付不了他,就先借蕭家的手,其他人的手對付他,至少也得讓他吃個暗虧。還有就是當初戒律堂那段留影像,這個時候昆山其他人肯定十分好奇。
李判……
他倒是有點兒好奇,喬晚能帶給他多少新奇的東西。
這事姑且不提,李判看向面前的少女“我以為你不會說出這句話。”
喬晚抿緊了唇。
她確實不想利用當初犧牲的那幾個暗部兄弟。
“是什么改變了你的主意?是那個姓杜的女修?”
喬晚搖搖頭“也不全是。”
就像李判說的,昆山是她的心魔,或許現在未顯,但在日后修行途中必成大患。
她想要的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的一句肯定。
不止是周衍。
還有……
大師兄。
之前換上陸辭仙馬甲的時候,她就下定過決心,以后,要以“喬晚”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回到修真界。放著不管不會有任何改變,沒有多少人會平白無故地幫著陌生人說話,所以,她要去澄清,去面對,去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坦然地給自己爭取利益,這是她一個人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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