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霜眉頭微蹙。
雖然她能看出來,江嘯是因為這件事大半夜跑來的,但心里還是難免困惑。
他跟那兩個孩子,就沒見過幾次面吧
她沒有回答江嘯的問題,道:江總兵竟然這般關心民婦的孩子,民婦不勝惶恐。
江嘯靜默片刻,竟是輕輕點了點頭,道:我確實很擔心他們,會有這種感覺……
他停頓了片刻,嗓音微微沙啞,我也是第一回。
連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對那兩個孩子那么上心。
昨天回到軍營后,那兩個孩子驚惶無助的眼神一直在他腦海中徘徊,他晚上,甚至因此失眠了大半宿。
今天晚上,吳起與他說了長勝村發生的事情后,他的心竟是罕見地,亂了。
就連金蒙國的韃子帶兵攻過來的時候,他都沒有亂,這一刻,他的心竟是亂了。
那之后,他一個人在軍營里坐了許久,終是沒忍住,起身來到了這里。
在見到了那棟寧靜安然、透出淡淡的橘黃色燈光的屋子時,他的心才終于靜下來了一些。
他其實也不太清楚自己跑過來的原因。
也許只是想親眼看看,那兩個孩子好好的。
她也好好的。
看著面前男人認真而深沉的眼眸,云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在縣里的集市上,云伊看著江嘯離開時,突然崩潰地流淚的模樣。
雖然她心底深處,依然執著地認為,江嘯不一定就是六年前那個男人。
但她情感上,其實已是覺得,他定然就是那個男人,否則,他跟那兩個孩子之間,又怎會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情感涌動呢
她沉默著,江嘯也不說話。
只有清亮的月光,依然柔柔地、千古不變地撒在他們身上。
終于,云霜低聲道:他們確實有些受驚了,方才,我費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哄得他們睡覺了,但就算是睡覺了,他們的神情也沒有徹底放松下來。
江嘯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他很想說去看看那兩個孩子,只是,又覺得自己沒有那個立場。
云霜這時候,抬眸看著他,似乎閑聊一般道:江總兵,如今想脫離軍戶,是不是很難啊
江嘯微怔,雖然對她突然改變了話題,有些訝異,但還是點了點頭,道:很難,金蒙國這些年,收復了周邊好幾個小國,實力越發強大,然而大齊的軍戶經過這些年的耗損,卻是越來越少。
更別說,大齊周邊,可不止金蒙國一個外敵,大齊內部,也需要軍戶去鎮守各方安寧。
大齊朝廷不許各方武將征兵,因此,大齊的軍隊只能由世代傳承的軍戶組成。
然而,愿意主動加入軍戶的百姓,幾乎沒有。
身為軍戶的百姓,又想方設法逃離自己的身份,最重要的一點是,軍戶的耗損,實在是太大了。
云霜似是有些失神,又問:江總兵也是軍戶出生嗎
江嘯默了默,搖頭道:我不是,我父親……先前是隔壁肅州的總兵,能成為高階武將的普通軍戶,少之又少。
這是很殘酷的事實。
要在軍中混并不是只靠一身蠻力,謀略、心性和人脈,缺一不可,而大部分軍戶都只是普通百姓,哪有那個能力去培養出這么一個全能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