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發呆的模樣,鄒陽的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他在旁邊輕聲說道:“王浩,這次班上同學聚會,每個人要出一百塊錢,不過我已經幫你交過啦”
我沒有理他,仍舊沉沉地陷入回憶之中。鄒陽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鬼鬼祟祟地將一個信封塞進我的口袋,悄聲說到:“王浩,我代孫大飛他們向你道歉啦。這點錢你拿著,就當是他們給你的補償。這幾天也別掃大街了,多辛苦多累啊。我走了啊王浩,大年初五,千萬別忘記了,在北園市的貴賓樓酒店。”
我沒有注意到鄒陽把信封塞進我口袋的細節,卻清清楚楚地聽到“貴賓樓”三個字。那是位于北園市解放街最繁華路段的一間高級酒店,門口從來沒有停過五十萬以下的車。又聽鄒陽在旁邊笑說:“這幫山炮,非得去貴賓樓酒店。其實每個人一百塊,也只能吃到最便宜的菜啦。不過隨他們嘍,他們想長長見識,就和他們一起去吧。”
我仍是沒理他,腦子里全是李珊曼的模樣,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
“王浩,那我就先走啦,大年初五別忘了呀,中午十二點準時開飯呢。你放心,那幫孫子誰敢說你一句,我就罵他十句,罵到他跟你道歉為止!”然后拍拍我的肩,轉身離開了。
我明白鄒陽的意思,他就想讓我承他的情,好和我的關系能夠改善一些。不過我沒時間去計較這些,仍舊傻傻地呆在原地想著李珊曼。那個讓我暗戀三年的女孩,又用冷漠帶給我三年痛苦的女孩。你,現在,是什么模樣?
不知站了多久,一陣冷風吹來,讓我哆嗦了一下。我拾起地上的掃帚,麻木地掃起街來。終于要完工了,就在我準備收拾工具回家的時候,突聽一個豪邁的聲音遠遠傳來。
“兒~~~~~~~~~~~~~~~~~~~~~~~~~~~~~~~子~~~~~~~~~~~~~~~~~~~~~~~~~~~~~~`”
我的心中一陣狂喜,抬頭望去,只見路的遠處,兩個中年人大步流星趕來。其中一個自然就是我爸,另外一個則是宇城飛的父親。兩人的步伐很快,不一會兒就奔到我身前。他們兩人都穿著建筑工人在冬天常見的綠色軍大衣,個子都是一般的高大挺拔,下巴上長滿紛亂的胡茬,頭發也像鳥窩一樣蓬亂,全身也是臟兮兮的,卻又充滿了渾厚的男人氣息。
“哈哈,好兒子,在幫你媽打掃衛生呢?”我爸很開心地說道。
“是啊。”我點點頭,沖著宇城飛他爸說:“叔叔好!叔叔過年好!”
宇父哈哈一笑:“這是跟我要壓歲錢呢,現在不給你,等大年初一再給你!”
“好嘞。”我摸摸頭,傻笑著說:“爸,叔,你倆在一起工作?”
我爸說道:“是啊,上次沒跟你說嗎?老宇和我一起下崗了,然后又一起到工地”
“扯什么淡!”宇父還不等我爸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怒氣洶洶地說:“是廠長讓你下崗,我給他拍了桌子,結果他把我也給整下崗了!然后咱倆才一起去工地的!”
我爸也急了:“老宇,說話憑良心吶?是你先下的崗,然后我去給廠長拍了桌子,還罵他是龜孫子王八蛋,他才把我也給整下崗的!”
“胡說八道!”宇父大吼著:“純屬放屁!”
“胡攪蠻纏!”我爸大吼著:“滾你媽的!”
兩個中年人就這樣在大街上吵起架來,他倆這樣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了,吵完了照樣摟著肩膀喝酒去,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只是我很想弄清楚是誰先下的崗,誰又給廠長拍了桌子,也不知他倆誰在說真話,誰在說假話。不過站在我的立場上,肯定是相信我爸了對吧
哪有兒子不幫老子的道理?于是我幫腔道:“叔叔,您就別咋呼了,您業務水平不行,肯定是您先下的崗。我爸平時脾氣溫和,但是碰上急事也會發怒,肯定是他沖廠長拍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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