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女人的頓時臉色大變,她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珠,面容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微微扭曲,配著青白的一張臉,顯得分外猙獰:“滾!你們都給我滾!是誰給你的權力在我家門口說這些、這些胡話的!這里是我家,給我滾!”
她要關門,而趙廣城則抵著門不讓她關。
兩人僵持著,情形一時變得緊繃起來。
葉迦突然開口,插話進來:“你們現在的處境,我相信你自己應該也清楚吧。”
他的聲音很平靜,微冷的聲線中帶著一點漠然的疏遠,令人不由得心頭一震:
“沒人會相信你們說的話,沒人能理解你們的遭遇,”葉迦上前一步,抬手將趙廣城從門口向后輕巧地一拉,不讓他擋在門口:“而我們現在是唯一能夠幫你的人。”
他垂下眼睫,凝視著眼前神經質的女人,一雙淺琥珀色的眼瞳在光線黯淡的熠熠生輝,聲音仍舊波瀾不驚:
“所以,你確定要將我們拒之門外嗎?”
女人按著門的手微微顫抖,眼神閃爍著。
過了許久,她仿佛身體里的力氣終于被抽干了一般,整個人萎靡下來,她退后兩步,聲音悶悶的從黑暗的房間里傳來:
“……進來吧。”
“……剛開始,是幾通電話。”趙婉君將臉埋在手心里,顫抖著說:“大半夜打過來,接通了也沒人說話,只能聽到水滴的聲音。”
“再后來,我們到處都能聽到水的聲音,馬路上,家里,工作中……”她抬起一雙飽受折磨的眼睛,眼睛下方的青青黑觸目驚心:“不是那種,那種生活中能聽到的,普通的水聲,而是那種一滴一滴落下的聲音……有規律的聲音,就像是水龍頭沒擰緊一樣,那個聲音,離我們越來越近。”
“五天前,我們請來大師做法,我,我們激怒了她……然后……然后……”
趙婉君無法自控地哆嗦了起來,聲音因驚恐而變得嘶啞尖銳:
“她從那天開始,每晚來敲我們家的門!每天晚上!”
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的死是意外,是意外!!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趙廣城向葉迦使了個眼色,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
“你相信她說的話嗎?”
葉迦反問:“你不信?”
“當然!”趙廣城斬釘截鐵地說道:“冤魂索命,都會去找間接或者直接害死自己的人,如果是真的意外死亡,那他們的殘魂根本飄不了那么久。”
他繼續說道:“要我說,咱們先上報戰斗科把這個冤魂解決,然后再通過局里聯系一下警方,重新調查一下五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趙廣城還沒有說完,就被葉迦突然打斷了:
“為什么等了五年呢?”
他微微一愣:“什么?”
葉迦垂眸,重復了一遍:“如果是冤魂索命,為什么會等五年才回來呢?”
趙廣城卡住了:“這個……”
葉迦環視了一圈房間內混亂的陳設,微微瞇起雙眼。
這里的空氣中彌漫著非常深重的陰氣,是非常標準的被鬼纏上的標志,而在趙婉君的語氣中,那種近乎驚恐的負罪感同樣無法偽裝。
但是……就是有哪里不太對勁。
葉迦拍了拍趙廣城的肩膀:“先按你說的辦吧,兄弟。”
半個小時之后。
戰斗科的小隊很快趕來,從他們的手里將案子接手。
葉迦則站在居民樓下,等待著后續。
程策之急匆匆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葉哥!”他有些氣喘,但是眼睛卻很亮:“放心,事情都辦妥了!”
他休息了一下,然后繼續說道:
“而且,警方和我們已經合作很久了,一等滅殺結束,警方就重新開始調查趙夏可失蹤的案子。”
這時,樓上砰的一聲輕響,王世澤家的窗子亮了一瞬。
緊接著,樓道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趙廣城率先從樓宇門內走了出來,向葉迦比了一個ok的手勢,爽朗地笑了起來:“大功告成!順利完成任務!”
他抬手搭上葉迦和程策之的肩膀:“走走走,我請你們吃飯去……”
葉迦被拖著向前走,離開之前,他扭頭看了眼背后老舊的居民樓。
他突然注意到,一樓靠左的一戶人家,雖然仍舊是大白天,但是卻仍然拉著厚厚的窗簾。
窗簾微微動了動,漆黑的屋子里,露出一個老人青白色的臉。
他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珠,向外窺視著,他的臉上有著和趙婉君完全相同的表情——同樣的恐懼,同樣充滿了負罪感。
葉迦若有所思地瞇起雙眼。
同一棟樓,連續兩家?
這可不是冤魂索命的作案手法。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熟悉感來源于何處了。
作怪的不是冤魂或是厲鬼,而是怪物。
是從惡意深淵中攀爬出來的,滿手血腥的怪物,它的身體里只有無盡的貪婪和饑餓,永不滿足,永不止步,直到將整個街區,整個城市,甚至整個世界都吞噬殆盡。
放的越久,它就會越強大,也就越難鏟除。
葉迦轉過身,和程策之趙廣城一起向前走去。
一聲輕嘆被風吹散。
看來,今晚還是得回來一趟了。
——
太陽無法照到的陰暗角落里,一張臉緩緩地浮現出來,猩紅的嘴唇高高吊起,牽起一個詭異的微笑,一雙純黑的眼珠滾動著,直勾勾地盯著葉迦離去方向。
該有多少深埋的丑陋記憶,多少無法宣之于口的沉重秘密,才能釀出如此香醇濃郁的陰暗氣味呢?
這該是……多么完美的獵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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