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子元確實早就回到了建業。他之前去過荊州一趟,離開西陵的時候、西陵城還在忙碌備戰,遠沒到投降的地步!
不知是來回長途奔波的緣故,還是心情苦悶,司馬師的左眼下眼皮、瘤子最近長得很快,已經遮擋視線看不清東西了。原先他就感覺眼下有異物、時常不太舒服,不料現在長出了這么大個瘤子,上面居然還生出了黑髦!
石苞來的時候,給司馬師看病的郎中正在屋子里。司馬師便急忙給了郎中一些錢財、送郎中出門,然后去迎石苞。
郎中臨別前還勸道:“將軍切勿諱疾忌醫,此瘤須得盡快割除,拖延日久、便不好割了。”
司馬師只得點頭:“過幾日再請汝登門醫治。”
此時蔡弘已帶著石苞走進院子,石苞看到司馬師,立刻在原地稍微站了一下。雖然石苞滿臉疙瘩、長相也不怎樣,但看到司馬師那赫然的瘤子仍然吃了一驚。接著石苞又回過頭,瞅了一眼擰著箱子的郎中,似乎已明白了個七八。
司馬師迎上前揖拜,正要解釋兩句。
石苞卻率先開口道:“朝廷剛收到消息,江陵陷落!”
“什么?”司馬師愣在原地,頃刻間把瘤子的事都忘了。一陣癢痛襲來、他才小心地伸手捂著左眼,脫口道,“怎么可能?”
石苞嘆道:“這么大的事,呂將軍豈敢謊報軍情?據說有江陵的逃兵證實,荊州大都督朱績、遭砲石擊傷而薨,城內叛軍打開了北城,江陵督全熙力戰而死,當天就被攻破了城池!”
“嘶……”司馬師倒吸了口冷氣,忽然感覺眼睛更痛了、簡直像要爆掉似的!
百感交集涌上心頭,興許當年許昌忽然失陷的時候、洛陽的人們聽到消息,便是現在司馬師的心情!
不過當年即便許昌丟了,洛陽軍至少在兵力上仍有優勢,即使軍心不穩、軍中諸將也不太可靠,起碼洛陽還有機會!但如今吳國把大江上游的荊州幾乎全丟了、兵力也損失慘重,仗還怎么打?
只是片刻之后,司馬師回過神來,便已經明白、吳國要完了!
石苞又道:“因此大將軍派人來了,叫我們去大將軍府見一面。”
剛才這會,司馬師什么話都沒說,這時也只是“唉”了一聲。
他看向石苞時、感覺石苞似乎還有僥幸心?吳國形勢不利、江陵畢竟離著一千五百里以上,大多人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阿!
但司馬師經歷過多次大戰,此時已經對吳國不報任何希望,一時間便仿佛有股頹然消沉的氣息、籠罩在了他的心頭。或許這世道就是這樣,根本沒有什么天理,仇恨也不是總能等來復仇。
當初曹爽被按在府邸上,聽到其夫人劉氏被眾人侮辱、自己在隔壁大罵;司馬師得知此事后,也是這么想的。只是前后的心境不同了,以前他是蔑笑,現在是感慨。
這時石苞的聲音提醒道:“子元拿塊布,蒙一下眼睛,我們便出發罷。”
司馬師抬起頭,頷首道:“稍候片刻。”
吳國朝廷有那么多人,孫峻也不是很信任司馬師,此時卻還要找他議事?
他很快猜出來,孫峻大概是想知道、他司馬師還有沒有辦法莿殺秦亮,且要他主動建議!因為孫峻或許還心存幻想,等到以后投降、還有機會活命?
司馬師并非可以神機妙算,正如他能猜到,當時步協改變態度、是想請他回建業求援兵一樣;自己對孫峻還有什么利用價值,心里豈能沒數?若是這個價值也沒有了,孫峻會不會拿他去討好秦亮?不過現在也沒多大區別了。
很快司馬師便與石苞一起出門,前往大將軍府。二人來到大將軍府門外,正巧碰到孫峻的車駕出來;孫峻竟又暫時折返,立刻招呼他們進門。
孫峻匆匆忙忙的樣子,立刻把司馬師等人帶到一間廂房,并屏退了左右。
司馬師與石苞入內,一起揖拜:“仆拜見大將軍!”
孫峻還禮,目光二人臉上掃過,又多看了司馬師一眼、其左眼蒙著一塊奇怪的白布。孫峻開口道:“吳國諸公一向信任爾等,從未疑是詐降,正是因為晉帝絕不會放過爾等。”
石苞拱手道:“大將軍所極是,魏國揚州起兵謀反之時,只有仆率軍進入譙縣、威脅叛軍右翼,秦亮等深恨之。仆得吳國恩惠,當愿為大將軍前驅!”
司馬師只是點頭附和。
孫峻一會還要進宮,心里有點著急了,便又提醒道:“子元有何退敵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