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鏡也是驚了:“那不成了個僵尸出軌狐貍精,拋棄親女趙娘子的故事了?總不至于趙娘子也是狐貍精生的,趙娘子其實是個狐貍精?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啊……”
謝池不語,等下人被叫走了,才摸摸嚴鏡的頭:“別人家說什么你都信。”
嚴鏡瞪了瞪眼,抬頭問:“什么意思?”
陸聞也投來不解的眼光。
謝池單手支頤,沉靜道:“片名叫《僵尸愛人》,狐貍精如果是小三的話,會用‘愛人’來形容么?這就要打個問號,畢竟僵尸片比較傳統,一般來說不會歌頌小三;至于你第二個假設,待會兒我見到趙娘子,用八卦照一照她是人是妖就出來了,我有九成把握不是。”
謝池輕笑了聲:“我更傾向于,這僵尸和趙家沒一點關系。”
嚴鏡和陸聞滿臉難以置信。
“為什么?!”
謝池笑了:“趙娘子自小和家里失散,潛臺詞是——沒人知道她親爹親娘是誰,不是么?她想認誰認誰。趙娘子這些年一直在尋親,如果尋的不是親,而是……尸呢?”
謝池道:“表面上尋的是活人,其實要的是……有尸變跡象的尸,借尋親的名義,尋找合適的尸。”
嚴鏡聽得一愣一愣的。
謝池道:“我先假設,僵尸真的是趙娘子的親爹,那么問題來了,下人說,趙娘子兩年前就找到了她爹的棺木,以她的菩薩心腸,她會忍心讓她爹在遙遠的眠山呆整整兩年才下定決心要遷墳嗎?這內里本來就有點矛盾。”
“為什么要等兩年呢,”謝池臉上的笑容在擴大,“我倒是有個合理的解釋——栽樹林。”
嚴鏡驀地瞪大了眼。
謝池道:“蓮溪道長說,他前兩三年來眠山時,還沒看見那塊敗壞風水的樹林,突然一下子就有了,誰栽的,為何而栽?嗯?”
他那聲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耐人尋味。
嚴鏡順著謝池的思路想了想,一陣頭皮發麻,那鬼樹林不會是趙娘子喊人去栽的吧?
陸聞也面色凝重。
謝池繼續道:“換一個思路,僵尸不是她親爹,且和趙娘子沒有半點關系,一切就說得通了。”
“假設趙娘子要的是有尸變跡象的強大的尸,那我覺得,可能再難找出比現在那具還合適的了,這具尸兼有三臺案三氣匯聚的極佳風水,又埋在靈力薈萃的眠山,還父子同棺,本身又怨氣極重,簡直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齊聚,更何況,趙娘子還特地令人破壞了風水。”
“她兩年按兵不動,是在等有尸變跡象的尸,吸收龐大陰氣,完全變成僵尸。”
“她最終要的,是強大的僵尸。”
“臥槽啊!!”嚴鏡忍不住吼出聲,“上趕著認爹!!”
陸聞也面色驟沉。
謝池努力繃緊嘴角:“是不是邏輯很嚴密?”
嚴鏡渾身發毛,小雞啄米般點頭:“真相太恐怖了!”
謝池沒忍住,噗嗤笑了:“別緊張,以上都是我胡扯的。”
嚴鏡和陸聞:“……”
[哈哈哈哈是真相?不,是我胡扯的]
[哈哈我剛就在想,他們連門都還沒進,果然是語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前面錯了,這個猜測,你不覺得有點無懈可擊么,大佬否認是在逗小瞎子玩兒]
[咦其實細想邏輯挺嚴密的]
[那我們賭一賭大佬猜對了幾分?說不定有驚喜嘖。]
[這片是不是到后半段了,感覺真相很近了]
炮灰來叫他們,三人忙跟上,入了府。
謝池心不在焉,在腦海里和謝星闌嘮嗑:
“哥,趙娘子真善假善,很容易能戳穿。”
“嗯?”謝星闌的聲音懶懶的。
謝池忍笑,一本正經道:“畢竟論偽善,沒人比得過我。”
謝星闌咳了聲:“……小騙子。”
小池精通騙術,還是自學成才,騙人騙鬼騙僵尸,只要能交流的物種,都能被他欺騙利用。
謝池乖巧道:“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謝星闌顯然有被取悅到,笑聲低沉悅耳:“真的?任何時候?”
“嗯,任何時候。”謝池有點急于表現的意思,一幅任君拷問的樣。
謝星闌笑了聲,滿足他:“那回答我,喜不喜歡我?”
謝池臉猛地一僵:“……”
謝星闌戲謔催促:“記得說真話。”
謝池別過臉:“……不要。”
謝星闌笑了。沒臉沒皮地開黃腔謝池很在行,真逗他說正經話了,又臊得說不出來。
“謝哥,到了。”嚴鏡見他走神,小聲提醒他。
謝池回神,門房引他們到放棺材處,從袖口里掏出個錢袋塞給了玄誠道長:“辛苦道長了,這是報酬。”
玄誠道長掂了掂,震驚又慌張:“使不得使不得,沒那么多!我不能收,這太不厚道了……”
他剛要打開錢袋還掉那部分多的,門房推回去:“少奶奶說這是你們應該的,她就是怕你不收,才只多給了一些,勞煩道長了。”
玄誠道長只好收下:“少奶奶當真菩薩心腸。”
門房道:“現在天色也晚了,少奶奶說,你們日夜兼程,定是勞累,她本該盡地主之誼,留你們住一晚,明早再啟程回去,可她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無暇顧及你們,又怕下人怠慢,是以特地在府外替你們定了安適住處,好讓店家代為招待你們,我馬上便帶你們過去。”
玄誠道長道:“少奶奶考慮得如此周到,我等受之有愧。”
門房就要令諸人離去,謝池突然問:“我們到了府上,不該祭拜下令少爺,全了禮數么?”
玄誠道長一拍腦袋:“是啊!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連禮數都忘了,幸虧你提醒我!”
玄誠道長表情有些尷尬:“我領著我弟子去祭拜一下吧?”
眾人紛紛看向門房。
門房眸光躲閃,眨眼間賠笑道:“不了不勞煩道長了,少奶奶早就說了,這大半夜的,禮數倒是沒什么要緊的,諸位道長好好休息方是正事,你們心意到了,她便會記著。”
玄誠道長雖心有不安,卻也沒再強求,畢竟趙娘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再執著就有點不給人面子了。
謝池將門房的神情盡收眼底,眉梢微挑。不讓見么?是趙娘子見不得人,還是其他什么見不得人?
有點意思。
謝池正盤算著怎么去見趙娘子一探究竟,眾人的手機卻響了——
[劇情進度已更新,演員跟隨門房前往仕女樓休憩,該劇情必須執行。]
謝池無奈,app既然了發話,他的打算只能暫時擱置到一邊。
只是這仕女樓一行……
邊上陸聞趁機問門房:“為何叫仕女樓?”
門房表情神秘:“那可是個好去處,你們到了便知道了,我先說了,你們便少了諸多樂趣和新奇,我家少奶奶精心準備的,定不會叫你們失望。”
一行人跟著門房出府,在黑夜里朝仕女樓去。
謝池回頭望了眼靜謐的趙家。
……
同一時間,趙家少奶奶的臥房內。
燭火搖曳,裝飾富麗的室內,紅木的躺椅上躺著個男人。
男人偏頭朝里,緊合著眼,長相看不真切,臉頰凹陷,顴骨高聳,膚色偏黃,瘦得皮包骨,寬大的錦衣空空落落地掛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滑稽又瘆人。
相比男人的丑陋干瘦,他對面坐著的女人則膚白溫婉,她穿著件漂亮的淡藍色衣裳,身姿曼妙窈窕。
她顯然是瘦了不少,依舊是美人胚子,只是眼神里透著獸般的癲狂,亮得駭人。
“相公,明兒就是你頭七,這具殼子,明兒就徹底用不到了,這是你以這個樣子陪我的……最后一晚了。”女人哽咽,握住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冰冷,手上涂著厚厚一層蠟,摸上去光滑又油膩。
天這般炎熱,這蠟是用來防腐的。
女人替男人整理了下稍顯凌亂的頭發,又替他理了理衣襟,才滿意地笑了笑:“明天頭七啊,你的魂,就回來看我了,七天了呢,你都離開我七天了,我從嫁過來,就天天陪在你身邊,七天太難熬了。”
“其實啊,只要是你的魂,是人殼還是僵尸殼,對我來說又有什么分別呢,我愛的是你的人,與軀殼無關,只是見慣了你這幅樣子,要去適應其他樣子,多少是有些舍不得的。”
女人略過男人稀疏的眉,鼻頭一陣發酸:“你看,你死的那樣心滿意足,一點尸變跡象都沒有,你那么善良,死了都不愿意禍害別人,可老天何其不公,為什么那些壞人可以長命百歲,像你這樣的,卻要……卻要忍受癆病的折磨?”
女人眼底怨恨一閃而過,她揩去淚水,努力勾勒個笑:“不哭了不哭了,怕你心疼,不哭了,我知道你之前每天都很難受,你每天都背著我咳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說罷了,你很討厭自己病弱,你再等等,就等幾天,你就不用再呆在這副軀殼里了。”
“那具軀殼我為你挑了整整兩年,再找不到比他更強更合適的了,你以后再也不用經受病魔的折磨,可以永遠的陪著我了,甚至可以……可以……”
女人臉上閃過紅暈:“可以做那些之前做不了的事情。”
“你活的的時候,總說你死了后我一定要改嫁,那時我笑著答應,心里想得卻是,反正你到時候也死了,也管不了我了,我才不要改嫁,生還是死啊,我都陪著你。”
女人在男人懷里靜靜依偎了會兒,感受不到男人心臟處熟悉的跳動,她眼里逐漸空洞:“你總說配不上我,可我這條爛命是你救的,榮華富貴是你給的,你教我讀書識字,為我梳發畫眉,摘星星摘月亮地寵著我,這世界上再也沒人比你對我更好了,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賴在你身邊。”
女人明眸里淚水縈紆,痛苦地合上眼:“你以前總說我心慈,我原本也這么以為,后來才明白,愛上一個人,又怎么忍心他死?忍心他遭受痛苦,走向既定的結局?這愛得越深啊,心就越狠,不留余地給別人,才能留余地給自己。”
“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女人漸漸魔怔,表情有幾分猙獰:“不原諒我也沒關系,你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我一定能成功,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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