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陛和他的那些同伴們都被倒捆了雙手,不過人民黨沒有過于為難他們,依舊讓這幫人坐在馬上,韁繩牽在并排而行的騎兵手中。過村子的時候,村民們為這么奇怪的一行人感到奇怪,紛紛駐足觀看。朱丹陛只覺得又驕傲又羞恥,為河南百姓做事,是朱丹陛驕傲的地方。可是被百姓用看壞人的目光注視,他又覺得極為羞恥。為了解釋自己并不是作奸犯科而被抓的壞人,朱丹陛大聲喊道:“鄉親們,我是河南省議會議員朱丹陛。當下人民黨入侵河南,大家若是遇到難處,就趕緊去省城開封躲一躲。”
百姓們愣愣的聽著朱丹陛吆喝,一副完全弄不懂的樣子。朱丹陛喊了一陣,看到沒人回應,大為心煩,他干脆喊道:“要打仗了,大家都趕緊去開封避禍!”這句話倒是有了效應,百姓聽了之后臉色終于變得驚懼起來。
騎兵一直沒有阻止朱丹陛吆喝,直到聽朱丹陛這么嚎叫,才催動了馬匹加快速度。朱丹陛等人雙腿被綁在馬鐙上,這一加快速度馬匹顛簸起來,朱丹陛一下子咬到了舌頭,這下痛的他忍不住眼淚都下來了,緊閉著嘴發不出聲音。
走了好遠的道路,越靠北,村子里面的紅旗就越多,一些村子的墻上刷上了“階級斗爭,土地革命”“人民黨是咱們老百姓的政黨”“工農革命軍是咱們老百姓的隊伍”等標語。百姓們日常生活依舊繼續進行,完全看不到有被搶掠的跡象。
因為被旁邊的騎兵整了一道,朱丹陛覺得被自己咬到的舌頭破損處一陣陣的痛,所以滿心怒氣一直不肯吭聲。可看到農村的情況和他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又忍不住想開口問。只是馬匹走的很急,竟然找不到機會說話。
太陽西斜,前方出現了一個軍營。騎兵們在軍營前面停下了馬匹,軍營門口卻沒有讓他們進去,先是對了口令,確定了沒有問題,警衛才放行。
關押朱丹陛等人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帳篷,被俘的這一行人也來不及觀察,他們先申請去撒尿拉屎,清除了積壓的存貨才算是定住了神。等回到帳篷里面,已經有人在等著他們了。
“你就是朱校長,久仰久仰。”里面一個明顯是軍官的年輕男子笑著說道。
打量著說話的人,朱丹陛冷冷的問道:“你們為什么要抓我們?”
“朱校長來這里做什么呢?”軍官依舊笑嘻嘻的問。
“我身為河南議會議員,難道還不能在河南走路不成?”朱丹陛大聲說道。
“走路當然可以,不過你要是自告奮勇前來炸我們的軍火庫,那就絕對不行了。”因為掌握了主動,年輕軍官情緒十分放松。
朱丹陛畢竟年輕,當時就變了臉色,他前來炸軍火庫是個很秘密的行動,沒想到人民黨已經完全弄清楚了朱丹陛的動。想狡辯幾句,朱丹陛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軍官笑道:“朱校長,我們也不會殺你,好歹你也是項城百姓選出來的議員,你既然還沒能干成壞事,直接把你殺了也不好向項城百姓交代。不過這得委屈你一陣,去商丘的大牢里面反省反省為什么要來炸我們的軍火庫。你們先吃飯,吃完飯我們有人送你去商丘。”
看年輕軍官對自己的態度相當不屑,根本沒把自己當成什么重要任務,朱丹陛來了火氣,“你們無端攻入河南,反倒跟很有道理一樣。”
“哦?那你和張鎮芳等人裝模作樣的在河南當家作主,難道就有道理了?”年輕軍官嘲笑道。
“我是項城百姓選出來議會議員!”朱丹陛受此大辱,立刻吼道。
“哈哈,”年輕的軍官笑道,“就因為你的確是項城百姓選出來的,即便你準備炸我們軍火庫,我們還是留你一條命。若是議會里面其他那些土豪劣紳,直接就拖出去殺了。”
見人民黨態度如此蠻橫,朱丹陛氣的話都說不出來,隔了一陣他才喊道:“河南百姓絕對不會奉你們為主。”
年輕的軍官笑道:“那就輪不到你操心了。趕緊吃飯,吃完還要趕路呢。”
當晚沒有再騎馬,人民黨把朱丹陛他們給捆起來鎖在一輛運物資的車上。顛簸了一夜,黎明時分到了商丘。
朱丹陛看了一眼朝陽,卻意外的發現昨天兩架看到的怪鳥由遠及近的在天空飛了過來。正想多看,背后的士兵連推帶搡的把他們弄進了大牢。牢房的大門關閉之后,朱丹陛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隴海鐵路東段管理委員會主任柴慶國大清早起來后就得到了朱丹陛被俘的消息,柴慶國只是“嗯”了一聲。人民黨的情報機構當下滲透進了開封城的各個方面,朱丹陛被俘反倒不是可以大肆宣傳的事情。
而且近期的工作根本不是解決河南都督張鎮芳,而是盡快消化已經奪取的地盤。柴慶國上午要接見商丘當地的大地主們,與他們協商土改事宜。這里面有個很棘手的事情,尚遠的親族就是商丘大地主,處理的不合適,柴慶國以后就很難去見尚遠了。
那些打地主們倒是頗為識相,柴慶國請他們來,他們也就老老實實的到了。與小地主們千方百計的避免會面相比,的確是聰明的多。十幾個當地最大的地主聚集在會議室中,他們一個個要么面帶不安,或者干脆板著臉,總的來講也沒什么太失態的地方。
柴慶國和顏悅色的說道:“今天請諸位來,想說件事。我們要土改,要平均分了土地。諸位都是歸德府最大的地主,土改章程呢就是土地全部國有,愿意種地的,一人能分到三畝地。我想問問諸位,怎么實施土改能讓諸位心里高興。”
地主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柴慶國的語氣和內容之間的差距未免太大。過了半晌,終于有人試探著說道:“柴大人,我們不想土改。這地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怎么也不能在我們手里丟了啊。”
柴慶國還是和顏悅色,“第一,我們這里不興叫什么大人。你們要稱呼我柴同志。第二呢,你這一張嘴就跑題了。咱們討論的是怎么實施土改能讓諸位心里高興,咱們不討論這土改要不要實施的問題。我可以再說一遍,土改一定要實施。”
幸好與會的都是大地主,他們見過世面,即便遇到柴慶國這樣“蠻不講理”的人,這些人也沒有失去起碼的理智。尚遠本家伯伯尚軼生起身拱了拱手,“柴同志,你們若是要糧要錢,我們這些人雖然家產微薄,也會盡力相助。我家侄子尚遠就在貴黨任職,咱們好歹也有些香火之情,有事您不妨直說,何苦先嚇唬我們呢?”
一聽這話,地主們連忙應和,“是啊,我愿意捐五千兩勞軍,貴部到了歸德府之后秋毫無犯,只是我心甘情愿捐獻的。”
“我也捐五千。”
“我家雖然沒有幾位富裕,我捐三千。”
聽著地主們試圖“破財消災”,柴慶國讓他們先坐下來,這才說道:“諸位以為我們是北洋軍或者清政府么?這就是諸位想錯了。我們一不要錢,二不要糧。我們要的就是土改。在這里我可以先給大家打個包票,土改完了,大家分到了自己的土地,我們也不會要大家的錢糧。這點我甚至可以給大家立個字據。”
尚軼生又站起身,柴慶國揮了揮手,“請坐下說話,說話就是說話,不要起來欠去的,多耽誤事啊。”
聽了這話,尚軼生坐回椅子上,“柴同志,按你們所說的,一不要錢,二不要糧。難道還要我們的生意不成?”
柴慶國解釋道:“你們開辦的那些磨坊,榨油廠我們也統統不要。我們甚至不是要地,我們人民黨的土改是土地國有,土地是不允許買賣的,愿意種地的就能分到土地來種。愿意去工廠干活的,把地一交就能去工廠當工人。在工廠干到不想干還愿意回來種地,接著再給他分地繼續種地。我們自己不要土地,我們的制度就是這么規劃的土地使用方法。”
“那就是說,我們地你們一定要拿走?”
“對。”
“拿走了我們的土地,你們人民黨還不給錢。”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