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又用了陰版雕版技術,游緱帶著一些核心技術人員,好不容易解決了親水的電解鋁的煉制,又解決了以松香為基礎的親油墨吸附材料。即便如此,鈔票的印刷也廢了好大的勁,成品率不足30%,廢鈔票全部焚毀。
宋教仁根本不理解不了這些技術的采用,他拿著鈔票仔細看到,除了花紋之外,鈔票正面中央是四個人物并肩的肖像,左邊的手持鐵錘,像是個工人,中間包著頭巾拿著鋤頭的應該是農民,右邊的則是一個人民黨的軍人,最右邊的卻是一個拿著鎬頭的女性,很有些村姑的模樣。四個人物下面引著一句話,“全國人民大團結,共同翻滿清,建設新中國。”鈔票右上角用漢字寫了“五毛”的字樣,下面又印著一個阿拉伯數字“5”。
再反過來,背面也有種種花紋,中間是一個鐮刀錘頭的標志。下面是一行字,“中華共和國人民銀行”。
“中國人民很行?”黃興在旁邊念道。宋教仁忍不住糾正,“是中國人民銀行。”
這張五毛錢上用的全部是簡體字,也難怪黃興會認錯。紅著臉,黃興別過了臉。
把這五毛交還給陳獨秀,宋教仁問道:“這五毛錢能買多少東西。”
“兩斤米。”陳獨秀答道。
“這么一張紙就值兩斤米?人民黨的錢很值錢啊。”黃興驚訝的說道。
“所以他們只給干活的人發這種人民幣,現在已經有黑市里頭買賣人民幣,但是人民黨發行貨幣控制的極嚴。真的是一紙難求。”陳獨秀答道。
說話間,眾人已經到了岳王會的駐地。這里是城里一處大院子,岳王會的成員現在只剩了不到三百人,這大院子與附近的幾處宅子就已經能住下。
陳獨秀與宋教仁與黃興一起坐下之后,宋教仁說道:“陳先生,這次安慶的事情讓岳王會的同志們受苦了。”
陳獨秀笑了笑,“宋先生,黃先生,你們來的正好。我們岳王會已經決定加入安徽新政府,雖然不是加入人民黨,但是跟著人民黨一起革命。所以我正想通知你們,我們岳王會正式退出同盟會。”
這消息對宋教仁的打擊甚至比光復會退出還要大些,宋教仁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向著一個無底深淵直直的墜落下去。方才陳獨秀對于人民黨的態度也談不上多么友善,但是宋教仁知道,陳獨秀和岳王會已經下了決心投奔人民黨。宋教仁甚至連挽留的勇氣都沒有了,只是愕然的看著陳獨秀。
陳獨秀也不太在乎宋教仁的心情,他說道:“我們岳王會這次倉促起事,不僅對革命毫無用處,反倒是禍害了安慶百姓。岳王會上下對此都很是痛心。所以我們決定加入安徽人民政府,實實在在的為安徽百姓做些事情。既然如此,岳王會已經不能再留在同盟會內。請宋先生回去的時候向孫先生轉告此事。”
黃興忍不住說道:“陳先生,你這是攀上高枝了。”
宋教仁怕黃興說出更難聽的話,連忙阻止道,“黃兄”
陳獨秀根本不為黃興的態度所動,“黃兄,起義之前,安慶不說興旺,至少百姓們日子尚可過得去。你卻沒見到我們岳王會從安慶敗退時候安慶的慘狀,這是人民黨回到安慶一個月,努力整頓,安慶才有今日的模樣。若是我們岳王會再以革命功臣自居,那就是毫無廉恥。所以我們只能為百姓實實在在的做事,才能贖罪。”
“那和退出同盟會有什么關系?”黃興對此很是不能接受。
“我們加入同盟會的理想是推翻滿清,現在安徽已經建立人民政府,滿清勢力蕩然一空。我們覺得盡到了義務,以后就是做事,而不是講革命。所以大家的選擇已經不同,再留在同盟會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黃興依舊不依不饒,但是陳獨秀既然下定了決心,也根本不為所動。無論黃興冷嘲熱諷也好,真摯懇求也好,陳獨秀都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宋教仁看已經沒有其他余地,只好表示會把岳王會的事情告知孫中山。宋教仁又詢問陳克在哪里,陳獨秀也不確定,他建議宋教仁和黃興去詢問人民黨安慶市市長章瑜。
晚上休息的時候,黃興坐在床上生悶氣,宋教仁也是一不發。人民黨表現出的實力令宋教仁感覺到一種極度的不安。他也曾經以為革命政府建立之后立刻就會在全國范圍內引發連鎖反應,滿清就會頃刻土崩瓦解。事實上的確有連鎖反應發生,可這反應居然居然是革命黨勢力的重新洗牌。曾經執革命牛耳的同盟會現在已經有了眾叛親離的局面。人民黨在安徽已經周邊儼然成了革命中心,各個革命勢力主動或者被動的拋棄了同盟會,轉向人民黨。而到現在為止,人民黨居然根本沒有亮出他們對同盟會的態度。宋教仁感覺到一種極大的不安。
第二天宋教仁見到章瑜之后,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章瑜很年輕,不到三十歲。這年頭的革命黨普遍都很年輕,令宋教仁感到印象深刻的是,章瑜看上去根本不像一個革命黨,倒像是一個精明強干的少壯派高級官員。除了沒有辮子,也沒有繁瑣的禮節之外,章瑜的整個人就是穿了軍裝的官員。他不笑,眼神深邃,既不嚴厲也不放縱。與宋教仁與黃興打招呼的時候,竟然不知道章瑜到底在想什么。
不過沒多久,宋教仁就看出了章瑜與滿清官員的不同。章瑜沒有架子,更不講什么官威。他冷靜的聽完了宋教仁請求見陳克的想法之后,很快就給出了回答。“陳主席現在有可能在合肥,但是前幾日我得到了通知,陳主席近日要回鳳臺。既然兩位都是同盟會的革命同志,我建議你們先到合肥去,如果沒有遇到陳主席的話,再從合肥去鳳臺縣。兩位,你們需要護衛么?”
這種就事論事的態度令宋教仁印象深刻,章瑜既沒有敵意,也沒有善意。僅僅是就事論事的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這反倒讓宋教仁摸不著頭腦。如果是滿清的官員,總有意無意的體現出自己的存在。或者是要顯示自己有地位,或者是顯示自己有背景,或者干脆就是希望對方對自己的官員身份“報以敬意”。但是章瑜沒有,章瑜就是告訴宋教仁該怎么解決事情。除此之外的一切仿佛與章瑜沒有任何關系一樣。
這是尊重還是無視,宋教仁弄不明白。
章瑜禮貌的等了一陣,看宋教仁不吭聲,他這才追問了一句,“兩位要向導么?”
面對這種不殷勤但是周到的態度,宋教仁只好答道:“那就勞煩了。”
章瑜讓宋教仁見識了什么叫做效率,他花了一分鐘向辦事員傳達了命令,辦事員花了十分鐘請來了向導,然后章瑜就建議宋教仁與黃興上路。
宋教仁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章瑜,但是不相信又能相信什么呢?他只有跟著向導出了們,卻見門外已經有了三匹馬,向導率先上了馬匹,很快三人就離開了安慶市委的大門。
“章市長,他們已經出發了。”辦事員向章瑜通報了消息。
“給根據地發消息。”章瑜命令道。說完這話,他就把宋教仁與黃興拋在了腦后。章瑜是的事情堆積如山,哪里有心思放在這兩個家伙身上。更何況陳克已經發過給各地干部的通函,遇到前來的同盟會干部,驗明正身后直接送去陳克那里就行。章瑜就更沒有心思想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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