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缺馬,整個大胤皇朝成規模的騎兵部隊只有一支,那便是掌握在大皇子手中的神騎營,總兵力原本不過只有五千彪騎而已,哪怕在滅了鎮海軍之后,依靠繳獲的戰馬略微擴張了些,可總數依舊不到萬人,目下全都集中在了川中前線,荊州地區并無騎兵之編制,然則此時從雨幕中傳來的卻是大隊騎兵縱馬沖鋒的動靜,自由不得店外的那幫子水門寨官兵不緊張萬分的,這一驚之下,再也顧不得去跟屹立在店門口的燕鐵塔對峙,全都身不由己地回頭向大路的遠端看了過去,人人臉上都是惶恐與驚疑之色。
“看,是嚴大人,馬守備也來了,這是援軍,援軍到了!”
“馬守備來了,太好了,援軍到了!”
“快,列陣,列陣,休走了水匪!”
馬蹄聲爆響中,一彪騎兵沖破了雨幕,簇擁著二十余名文武官員,一路向著小店急沖而來,眼尖的水寨官兵們不但認出了為首的荊州刺史嚴華,也發現了策馬跟在其身邊的荊州守備、游擊將軍馬祖旭,登時便亂哄哄地嚷嚷了起來,士氣為之大振不已。
荊州刺史嚴華,山西晉城人氏,弘玄初年恩科進士出身,在官場上向有“笑佛陀”的美譽,概因其人面善,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笑臉可掬,甚少有人見其失態的樣子,當然了,“笑佛陀”只是個美譽罷了,實際上無論是官場中人對其四下里皆以“笑面虎”稱之,然則此際正縱馬狂奔著的嚴華臉上不但看不到一絲的笑容,反倒是滿臉的怒色與驚惶,尤其是看到前方那劍拔弩張的場景之后,更是面色鐵青,一派的氣急敗壞。
嚴華是真的急壞了,哪怕胯下那批駑馬都已口吐白沫了,嚴華依舊好不顧惜地揮鞭抽擊著,恨不得盡快趕到事發地點,心里頭的怒火一串串地往外狂冒著,這也怨不得嚴華火大,本來么,好心好意地設宴款待要欽差一行,卻不料蕭無畏這個正主兒居然不給面子,硬是沒露面,這也就罷了,好歹兩位副使都賞臉來了,沒有蕭無畏那個刺頭親王在上面壓著,大家伙官位相當,這酒喝起來倒也爽利得緊,只可惜好景不長,就在酒正半酣之際,蕭無畏手下侍衛統領燕云祥竟悍然率部將刺史府給圍了,口口聲聲及燕王蕭無畏被歹徒圍攻,已危在旦夕,硬是將所有赴宴的地方官員全都強拽著往城外趕,鬧得一眾大員們措手不及之下,連馬車都沒敢坐,騎著駕車的駑馬便奔出了城,一路行得狼狽無比,說是斯文掃地也絕不為過,可憐嚴華體胖,又是養尊處優慣了的,這一路顛簸下來,身子骨都快散了架,偏生還不敢發作,不單是心掛著蕭無畏的安危,更是因著那一眾如狼似虎的侍衛們催逼得急,這等苦楚之下,自是不會有甚好氣色可了的。
“報,諸位大人,前面小店中圍住了水匪多人,請諸位大人明示。”
嚴華怒不怒地,那幫子圍在小店外的兵丁們壓根兒就沒注意,只一看到己方大隊騎兵趕到,立馬就歡呼了起來,一名隊正不等飛馳而來的騎兵大隊停穩,急急忙忙地便沖了上去,極度興奮狀地稟報道。
“嗯?”一聽此,嚴華兩頰的肥肉登時便是一抖,忙不迭地挺直了下腰板,透過水師官兵們那混亂的陣形往店中只一看,頭皮不由地便是一陣發麻,腦袋“嗡”地一聲便炸開了,氣得在馬上哆嗦了一下,連滾帶爬地翻下了馬背,惱火萬分地指著那名前來稟報的兵丁惡狠狠地罵了句:“混帳東西,好,好,爾等干得好!”話音一落,也沒理會那名兵丁的表情是如何的精彩,連蹦帶跳地向小店沖了過去,還別說,這廝肥是肥了些,可跑將起來速度卻是不慢。
“馬將軍,小的”那名前來稟報的兵丁見嚴華如此惶急,登時便有些子傻了眼,可一時半會哪能搞得清楚狀況,這一見荊州守備馬祖旭也正緊趕著下馬,忙不迭地竄了過去,緊趕著便要出解釋一番。
馬祖旭乃是武將,他可沒有嚴華那等君子動手不動口的好性子,早在馬背上便已認出了當門而立的那位正是蕭無畏的貼身侍衛燕鐵塔沒法子,燕鐵塔那廝實在是太顯眼了些,走到哪都夠引人注目的,很顯然,被這幫子膿包兵丁們困在店中的一準便是燕王殿下本人,鑒于出手困人的都是他馬祖旭的手下,這會兒心里早已是惶恐已極,正急著趕去請罪呢,這一見那名兵丁居然湊到了自己身前,哪會跟其客氣,不待其將話說完,馬祖旭掄圓了巴掌,正正反反一陣耳刮子便甩了過去,邊打邊怒罵道:“你個狗娘養的,混球,找死也不看地兒,爾要害老子么,狗東西!”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那名倒霉的兵丁被抽得耳鳴目眩,口鼻溢血不已地軟在了當場,狂亂地哀嚎了起來。
“馬將軍請罷,殿下還在等著呢。”
馬祖旭打得倒是興起,噼里啪啦的耳光聲響亮無比,然則一眾地方官員壓根兒就沒心思去看馬祖旭的馴人表演,全都一窩蜂地向小店跑了過去,倒是燕王府侍衛統領燕云祥一點都不著急,領著手下侍衛們好整以暇地看著戲,直到那名兵丁倒地不起之后,燕云祥這才慢條斯理地提醒了一句。
“啊,是,下官這就去,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