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把圓球往她手中塞,她不肯接,逃不出去的恐懼越來越強,爭執中她手臂一揮,撞掉了那個圓球,和碎裂聲同時響起的,是她脫口而出的話:“霍云深,我真是后悔救了你!”
滿室凝固。
玻璃球在腳邊四分五裂。
霍云深低著頭,緩緩說:“卿卿,你是后悔我沒死么。”
卿敏感察覺到他口吻異樣,透著不堪一擊的脆弱和執拗,她剛想趁機往外跑,他抬起一雙血染的眼,扯下脖頸上早已松垮的領帶,綁住她手腕,另一端牢牢系在床頭上。
“你干什么……”卿簡直不敢信,“你這是綁架!”
霍云深跪在她身邊,指腹摩挲她的臉,溫柔得叫人顫抖:“不是綁架,是關起來。”
他的瘋意再也抑制不住:“你在這個房間里抱著我親口說過,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忘了,就讓我抓到你,關起來,不許見任何人,從早到晚只有我一個,直到你記起我!”
說完,他俯過去親她的嘴角,赤著手把碎片一點點拾起,包好了摟在懷里,踉蹌起身。
走到門口,他回眸,睫毛濕黏,深深盯著領帶打死的繩結:“我不留下,怕傷到你,我就在客廳,你冷靜了叫我。”
門在外頭上了鎖。
卿生平第一次想罵人,罵到聲嘶力竭也不能紓解的那種。
霍云深連捆綁囚|禁這一套都用上了,還好意思說她不冷靜?!下一步他要做什么,因為她不聽話,把她活活掐死?再殺人分尸?或者干脆放把火點燃這個房子,決絕地跟她死在一起?
血腥畫面層出不窮往外跳,卿喊累了,已經沒力氣害怕,抽抽噎噎趴在床沿上。
怎么辦……
要不變通一下,先假裝自己是云卿,安撫住他,再找機會逃?
這念頭閃了一閃就被卿否決,一旦她豁開口子,以霍云深的變態偏執程度,以后更別想撇清,況且就算逃了,她家那套老房子估計早被閔敬他們查到,哪能躲得穩,住酒店、坐飛機高鐵,凡是用到證件的大概都不太平。
“安瀾姐還等我去錄節目,”她自自語小聲嗚咽,“我剛簽了節目合同……”
卿嘴里念叨時,神經突然一凜,倏地直起身。
對啊,節目組!
安瀾特意叮囑了,要她報道時帶好行李和必需品,直接開始選手們的合宿生活,錄制和住宿地點遠離城市,在郊區一個重新裝修的舊中學里,到時候工作人員加上近百位選手,將是她最好的掩護。
霍云深就算找到了,總要顧及霍氏集團的聲譽,應該有所收斂,她怎么也比在外面流浪安全。
卿有了主意,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看向臥室唯一的窗口,窗戶方向是朝著樓背面的,可以躲過樓門口可能存在的看守,而且沒上鎖,窗外也沒有防盜網,足夠她鉆出去!
她咬住唇,保持絕對安靜,盡力掙動腕上的領帶,才發現霍云深系得其實并不緊,絲毫磨不到她,但就是弄不開,打結的方式特殊,跟他本人一樣難搞。
她滿額頭的汗,默默求了半天菩薩保佑沒用,走投無路去求云卿。
云卿在天有靈幫幫忙,你老公發瘋要人命了!
她亂動時,左手不經意一轉,繩結竟隱隱一松,接著身體猶如找到某種潛藏的本能,雙手不知不覺變化角度,不出十秒,領帶落在了床上。
這也行?!
卿倒吸口氣,分分鐘把云卿推上神壇。
從此時此刻起,云小姐就是她女神!獨一無二!
卿輕手躡腳找到臥室里能用的床單,被罩,厚實的衣服也不放過,一邊瞄著門口一邊麻利把它們系在一起,連成繩索。
她屏息經過門口范圍,一點點打開窗,把繩索扔進黑夜。
三層樓,她可以的。
卿扎起長發,綁緊褲腳,身輕如燕爬上窗臺,忍著巨大恐懼,沿繩索慢慢把身體放出去,她纖細的腿晃蕩了半天,總算找到下方能短暫借力的空調架。
她剛剛站穩,就驚訝發現臥室和客廳的窗戶是挨著的,里面亮著燈,情景一覽無余。
別人都已經撤走了,偌大空間,只剩下霍云深一個。
卿有那么片刻,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怔怔盯著他。
本來滿到炸裂的憤怒,被夜風吹亂,散得七零八落。
霍云深正背靠著她的房門坐在地上,高大身體蜷起,頭垂得很低,唇抿成一條線,他血跡斑斑的雙手擺弄著一堆碎玻璃,認真地用膠水一塊一塊黏起來。
黏成殘破的半成品,被他捧在手心里,當成無價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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