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心里不是有桿秤么,怕什么?”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見她一雙腳拿得飛快,連忙放緩腳步,讓她別這么急。
謝明月抿著唇不說話。
她心底是有桿秤,可也不知他這個砝碼到底偏向哪一頭啊。
夜深露重,她不欲多說,只同戚縉山一起回了院子,躺進床榻。
有他在,身側和火爐似的,就連早春燒的碳火都少了些。
直至睡著,戚縉山的胳膊都像鐵鑄的一般,牢牢焊在她的腰間,緊密相連。
*第二日,云氏看到院里跪著的婦人,一時大駭。
“小芳,你、你怎的來了?”
她讓黃喜家的去扶起婦人,一顆心簡直沉到了谷底。
沒想到昨晚只是為了讓戚縉山心底生愧,故意提及此事,他竟真的生生將人擄了來。
想到兒子那在外赫赫的兇名,盯著人笑時,讓人骨頭縫都發涼的模樣,云氏打了個冷戰。
“夫人……您、您是……”
田芳見眼前通身華貴氣派的老夫人竟認識自己,不由得抬起通紅眼圈,疑惑開口。
想她嫁為人婦多年,生兒育女,操持家事,并不曾認識什么貴婦人,可今日一早,坊間就來了一伙騎高頭大馬的官爺,明府上老夫人看中她麻利,想招她入府作陪。
田芳一介良民,怎愿入府伺候他人?
她自是不肯,可天殺的夫君與婆婆看在官爺給出的豐厚待遇上,竟活生生以兒女逼她就范。
是以田芳跪在這處,心底又是心寒,又是忐忑,更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兒一女。
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這樹上,讓這弄來她的貴人一家子晦氣。
云氏不知戚縉山是怎么將人弄來的,她只得慈愛地笑道:“小芳,是我啊,云姨。”
云氏不動聲色,反倒沒什么派頭地親自上前扶住她:“一別經年,你也嫁作人婦了。”
田芳聞,似是終于認出她來,眼中閃過一絲驚懼后,勉強笑著開口:“原是云姨!怪道尋我來的官爺說貴婦人賞識我。”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寬闊的三進院子,丫鬟婆子站了一堆,各個穿著棉錦新衣,拿出去比尋常人家的夫人還要氣派。
聽說,這里是侯府……
云氏竟然有這么大的造化?
田芳不敢露出不情愿,云氏一聽,大概明白了戚縉山尋人的由頭,只能硬著頭皮道:“是啊,那日路上瞧見你,總是想起當年,如今我兒出人頭地,我亦成了侯府主子,不免想到你,希望照顧你幾分。”
田芳心底的抵觸稍微少了些,一來,她已畫押入府,不得隨意離開,二來,云氏成了侯府夫人,這簡直是一步登天,若她將云氏伺候好了,豈不是能為兒女謀劃不少前程?
想到這些,她笑容越發真摯:“承蒙云姨掛念,只如今我入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該如何侍奉,只唯恐惹了您厭棄。”
云氏將她拉起:“你我當年,也算是互相關照,自然不會讓你做下人的事。”
她看著年衰黃臉的田芳,被她的話語感染,心底倒真生出些親切之感來。
入府以來,府中下人俱是羅氏手上調教出的,縱使她有心腹,可府中到底沒什么知心人,兒媳見鬼,兒子反骨,多年來,云氏也是寂寞的。
“王喜家的,去拿套我之前的衣裙,再拿套頭面來,”鬼使神差的,云氏就將田芳真的留下來,“小芳,往后府中,你就還是這般喚我,對外,我就說你是我娘家的姑娘,在府中陪陪我。”
田芳的一顆心頓時“撲通撲通”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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