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場顯得正式一點。
要那么正式,你想干什么
問完,她又打量了一下現場的布置:挺漂亮的。
似乎想到什么,女人忽然回頭再次把視線落到他身上:你恢復記憶了嗎
怎么這么問
因為包場這種事,失憶之前的你也干過。
盛司越嗯了聲:先吃飯吧。
好。
兩個人入座,服務員開始上餐。
姜尋看著滿桌子的飯菜都是她喜歡吃的,心情還不錯。
她拿起餐具開始吃東西。
盛司越也慢條斯理地拿起了餐具。
對他來說,告訴她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其實還是有風險的,雖然花也送了,餐廳也提前布置了,人也請來了。
可到了此刻,男人卻緊張起來。
午餐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他人生第一次因為一件事如此糾結。
他在腦海中預演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他告訴姜尋他恢復記憶了,姜尋驚訝,之后聯想到他是什么時候恢復記憶的,他撒謊說是最近剛恢復,大概會換來短暫的平靜,可若是日后被她發現自己撒了謊,基本上相當于是一個定時炸彈。
如果,他把所有的所有都告訴他,告訴他隱瞞自己恢復記憶的事情,告訴她他的隱瞞只是因為害怕她得知自己恢復記憶之后離開她。
她會怎么樣
誠實應該是值得被原諒的吧!
他這么以為,但是他無法確定姜尋就真的會原諒他。
想的越多,越是預設那些不好的結果,就越是少了幾分把真相說出口的勇氣。
尤其——
按照原計劃,他在今天告訴她恢復記憶之后,還打算跟她求婚。
若是單論恢復記憶這件事都得不到她平和的對待,想讓她答應自己的求婚,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盛司越眉頭盯著,看著專心致志吃飯的女人,滿臉的糾結神色。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姜尋的手機。
她滑動接聽,嗓音里沒有太多情緒:哥,怎么了
姜致的聲音自那邊傳來:爸快不行了,你來醫院一趟。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剛剛用餐勺挖一塊甜品往口中送。
女人手上的動作毫無意外地頓住。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去分辨姜致說出這句話時的語氣,就迎來了鋪天蓋地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快不行了
怎么會呢!
不應該啊!
明明父親做過腎移植手術之后一切情況都很好。
明明他之前都已經出院可以正常生活了。
她回江城之后,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去看看他,怎么就得到了這么離譜的消息!
姜尋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不,怎么會這樣哥,你在騙我對嗎
坐在她對面的盛司越見女人神色不對,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
他看著她,見她正在向電話那邊的人求一個答案,也沒有出生打擾。
姜致沉聲道:阿尋,我跟你一樣不敢相信,但事情就是這么突然,我得知消息的時候本來以為是小問題,到醫院才知道爸移植腎排異嚴重,已經無法挽回的地步,來醫院一趟見他最后一面吧。
好……好,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女人掛了電話,慌亂無措地從椅子上起身,連和盛司越打招呼都沒有,扭頭就走。
男人起身追上她:阿尋,出什么事了
我爸……我爸他不行了,我現在要去一趟醫院,馬上。
盛司越同樣是驚訝的。
他毫不猶豫地開口:我送你去。
好,好,謝謝。她太慌張了,腦海里簡直和一團亂麻沒什么兩樣。
明明去美國之前父親還是那么健康的一個人,怎么短短一個多月,就突然不行了呢
腎移植手術后明明沒有排異情況,為什么會突然發生!
得知父親生病的時候她已經傷心一次了,已經擔驚受怕一次了,腎移植手術后她一顆心也幾乎完全放了下來。
好不容易她不再受孫麗珍之死的影響,過了兩天清凈日子,為什么父親會出事!
為什么只想平靜地過日子,就這么難呢
去醫院的路上,姜尋坐在副駕駛上了,巨大的悲傷空洞感包裹著她。
她明明那么難過,可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
悲傷深處空無一物。
盛司越開著車,大概是知道她擔心,車速很快,可即便如此,還是避免不了遇上紅燈。
紅燈路口,男人踩下剎車,看著她沉聲開口:阿尋,你先別想太多,一切到了醫院再說。
我哥不會亂說了,我就要沒有爸爸了。她的聲音乍一聽似乎很平靜,可仔細聽來,又讓人覺得是那么地無助。
盛司越擰了眉: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姜尋看著他,沒說話。
外面,紅燈轉綠。
男人適時把車子開了出去。
他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突發情況,什么告訴姜尋他恢復記憶了,什么告白求婚,在姜正博出事之后,那些似乎都變成了并不重要的東西。
他只想姜尋好好地。
餐廳到醫院大概有四十分鐘的距離是,盛司越用了半個小時開到了。
一下車姜尋就直沖醫院,按照姜致告訴她的病房號去找姜正博的病房。
見到姜正博時,他正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
她蹲坐在床邊,拉住他的手:爸,你怎么樣
阿……阿尋……姜正博已經到了說話都費力氣的地步,喊了她的名字后,他抬眼看向了跟在姜尋身后過來的盛司越:司越……
他上前一步,傾身看著姜正博,沉聲開口:爸,我在。
姜正博費勁力氣才把一句話說完整:你又和阿尋在一起了
嗯。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替我好好照顧阿尋,不要再讓她不開心了,就當是我拜托你。
盛司越鄭重承諾:我會的,您放心。
姜正博點了點頭。
他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姜致和孟靜姝,再往兩人身后看,男人似乎是在等什么。
直到——
吱呀的聲音傳來,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徐知秋走了進來。
她走到病床邊,彎身看著他:老姜。
姜正博朝她伸出了手。
徐知秋握住了他的手:你有什么話,說吧,我聽著。
對……對不起。
都過去了。
姜正博癡癡地看著她,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姜尋看著父親像電視劇中那些死亡場景一樣地垂下腦袋,蓄積已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帶著哭腔的嗓音喊:爸……
姜致和孟靜姝都上前一步。
徐知秋緩緩放下姜正博的手。
她沒有掉眼淚,只是身影看起來……格外蒼涼。
……
盛司越協助姜致處理了姜正博的身后事。
下葬那天,秦明禮也過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身后跟著一個中年女人,那女人姜尋并不認識。
不過秦明禮給她介紹了:阿尋,這是我母親秦婉,她剛好回了江城,跟我一起過來送你父親一程。
姜尋朝秦婉點了點頭:謝謝秦阿姨。
秦婉戴著黑色的墨鏡,沖她微微點頭:節哀。
一旁的徐知秋看了秦婉一眼,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姜正博的墓碑上,只字不語。
……
一個月后。
姜尋在華盛名邸坐著吃早餐的時候,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很是隨意地問了句:你早就恢復記憶了吧
盛司越動作一頓。
他掀眸看她。
見他詫異地盯著自己,女人挽唇:那天你從餐廳帶我去醫院,路上開那么快,顯然是對那條路線很熟悉,如果是失憶的盛司越,應該不認識那條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