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行止真人也不知發生何事,河蚌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她施了護身術,又在冰錐未裂的時候先將其捏碎,是以冰錐雖然炸裂,但她右手傷勢不重。她掏出鮫綃裹住右手,語氣淡然:“他不是蛇,問清住處,送他回去吧。”
行止真人不懂:“你如何知道?”
河蚌疼得呲牙咧嘴:“因為所有的蛇在冰錐靠近時都有應對,要么躲避,要么噴出毒夜,只有他不知道怎么辦,傻傻地站在這里當靶子。”
行止真人沉吟:“也許他比較狡猾?”
河蚌瞟了他一眼:“他哪有真人您狡猾?”
行止真人面色一變,再看她,她卻又仿佛并無所指,只低頭看自己右手的傷處。
容塵子將那個嚇呆了的麻衣小孩帶出了冰墻,其聲沉郁:“它為何要讓我們殺掉這個小孩?”
河蚌打開鮫綃,右手的血已經止住了。只是她肌膚太過白暫,便顯得傷口更加猙獰:“因為小孩的罪孽最輕,在天道之中,無端殺害正神可能會引來天罰。妄傷無罪之人也是極重的罪孽。”她瞟了容塵子一眼,冷哼,“何況如果這個小孩就這么死了,這里一定有人會非常愧疚,它便又有了可趁之機。”
容塵子什么話也沒說,倒是清玄驚疑不定:“她實在不像這樣的人。”
清素也頗為懷疑:“莫非她也被三眼蛇假冒了?”
二人議論無果,大河蚌卻已經水遁離開了。容塵子站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河蚌一回到劉府就四處尋淳于臨,一路問遍了仆人也沒人瞧見。她一路尋至春暉堂的假山。假山有個石洞,外種長青藤,是個避風的所在。
“其實我也不是你所謂的大家閨秀,我的生母是爹爹的一個妾室,大夫人娘家勢大,又深得爹爹寵愛。我一出生……就被抱到大夫人房里,一年也難得同母親見上幾面。大夫人不喜歡我娘,對我也不冷不熱。我在府里……沒有幾個人會記得。”
“所以劉閣老把你送給容知觀作個鼎器,以求仙道。”
“嗯。爹爹雖然位高權重,但我畢竟是庶出,真正的好人家,也不會娶一個庶女為正室。我又不愿嫁人為妾,所以……所以一直未指人家。”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真的想殺了那條蛇給我娘報仇,但是我手無縛雞之力,我……”
大河蚌沒有再聽下去,她轉身離開假山,去看廚房有什么吃的。
廚子們其實給她留了菜,還有好些點心。但是她手疼,轉了一圈也沒胃口,徑自回自己房里睡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淳于臨從外面進來,端了些點心,自然有她喜歡的炒米餅:“起來吃點東西吧?”
他語聲溫柔如常,河蚌翻了個身:“不吃。”
淳于臨將她強拉起來,他本就是個心細如發的人,立刻就發現她右手的傷勢:“你的手……”他緊皺了眉頭,“容塵子和行止怎么搞的!受傷了也不給上藥!!”
他找了生肌續骨膏,細心地為她涂抹:“疼不疼?”
河蚌立刻就眼淚汪汪:“疼!”
淳于臨嘆了口氣,將點心端到榻前,在床頭的矮柜上擱好,又抽出她懷里的鮫綃。鮫綃上沾了不少血,他得幫她洗好。
剛剛出門,就見劉沁芳守在門外,她接過他手上血跡斑駁的鮫綃,溫馴賢良如同一個小妻子:“我去洗吧,這些事不是男人應該做的。”
她話音剛落,一個聲音已經響起:“不要讓別人碰我的東西,你要不愿意洗,有的是人樂意!”
淳于臨趕緊從劉沁芳手里接過那段鮫綃:“我自己去。”
河蚌站在門口,她瞇著眼睛,又嬌又橫:“不用,我不要了!”
淳于臨微微嘆氣:“嗯。”
河蚌回房繼續睡了,劉沁芳站在原地,再抬頭時她已收起眼中的淚花,含淚帶笑:“對不起。”
淳于臨將那鮫綃卷在懷中,低聲安撫:“無事,她早就想換掉這根鮫綃,與你無關。不必往心里去。”
劉沁芳咬著唇,許久才點頭。淳于臨轉身出了劉府,他得回一趟海里,去找鮫人看看上次訂的那條鮫綃好了沒有。
鮫綃止血有奇效,質地又柔韌,最適合河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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