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干爹會全須全尾等你回來。”
“老一輩的事情,年輕人少瞎操心。”
“早些啟程吧。”
李福盛拍了拍李德安的肩膀,把所有的淚意和不舍盡數深埋心底,面上露出的是柔軟慈祥的笑容,話語間除了期冀,便是寬慰。
“還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遠赴北疆的途中,當小心提防。”
李德安的心頭隱隱蒙著層陰霾,忐忑不安,聲如蚊蠅道“干爹,倘若陛下發現我的小動作,絕不會輕饒了您的。”
“您……”
咬了咬下唇,繼續道“要不,您使法子裝病,出宮榮養吧。”
“離了宮,就走的遠遠的。”
李福盛眸含笑意,沒有駁斥李德安想法天真。
這說明,過去那些年,他為德安遮風擋雨,將德安庇護的很好。
宮城之中,爾虞我詐,陰險詭譎,君王冷血。
他的德安卻能過十余年富家子弟的日子,也是一種幸運。
“好。”
真實的想法沒有顯露出分毫,李福盛從善如流應下“干爹會細細思忖籌謀,確保萬無一失的。”
“德安,你安心在北疆待著。”
“無論上京傳去了怎樣的消息,你都不得沖動行事任性妄為。”
“干爹只有一個要求,以謝小侯爺意愿行事。”
“若謝小侯爺返京,你同行。”
“謝小侯爺不從調令,你也無需獨自動身。”
十余年父子情分,他得盡己所能安頓好德安的余生。
不世故圓滑,不七竅玲瓏又如何。
當年,他認下德安時,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德安能平安健康。
在這一點上,德安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李德安眉心微動,腦海里回蕩著那句無論上京傳去了怎樣的消息,他都不得沖動行事、任性妄為。
越想,不祥的預感越濃郁。
心中的不舍,如同天邊不斷飄落下的雨滴和細細碎碎的雪瓣。
密密麻麻的,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此時此刻,他已經清清楚楚的意識到干爹把生路留給了他,把自身置身于時時有喪命的風險和危機當中。
今日一別,干爹真的能全須全尾的等他回來嗎?
李德安鼻腔泛酸“干爹,保重。”
“等我回來。”
李福盛將手中的素色紙傘推向李德安“去吧。”
漫天的雨雪中,李德安的身影漸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李福盛抹了抹濕潤潤的眼角,擤了擤鼻子,喃喃道“這天可真冷,風可真大。”
刮的人鼻頭泛紅,眼淚直流。
雖然,他是個閹人。
但,他也有兒子。
李福盛平復了下情緒,返回甘露殿向貞隆帝復命。
他心知,這輩子,貞隆帝都不會給他出宮榮養的機會。
他無比確信,只要他敢露出一點苗頭,貞隆帝就會毫不猶豫殺了他。
貞隆帝不會允許他這個知悉許多骯臟秘密的人離開視線。
舉目四望,他沒有生路。
但愿,以他死,能換德安生。
“送走了?”
貞隆帝身披狐裘,懷里揣著手爐,說話間還夾雜著感染風寒的鼻音。
李福盛垂首,恭恭敬敬道“能得陛下信任,被陛下委以重任,是德安三生修來的福氣。”
“老奴代德安再次叩謝陛下賜予的立功機會。”
貞隆帝睨了李福盛一眼,意味不明道“你侍奉朕數十載,你的干兒子,自然也是朕的親信。”
“朕問的是奉恩公府的南子逾。”
“他飲下毒酒前,可有說什么狂悖荒唐之?”
此送走,非彼送走。
李福盛不是不能心領神會,但不能表現的揣摩透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