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貞隆帝注定無法息怒,修身養性。
李福盛依舊跪在大殿,尚未來得及起身之際,就有影衛神不知鬼不覺入內。
“陛下,樂安縣主死了。”
“謝脩的替身也死了。”
一連兩句話,堪比兩道晴天霹靂,炸響在貞隆帝耳側。
貞隆帝唰的一下站起身來。
“死了?”
“怎么死的!”
影衛道“據說樂安縣主與替身暗中勾結,企圖聯手刺殺永昭長公主,卻不料事機敗露,兩人互相指責,互相攻擊。”
“樂安縣主終究命喪謝脩替身之手。”
“其后,那替身賊心未泯,急欲再次對永昭長公主下手。在千鈞一發之際,永昭長公主拔劍而起,一劍刺穿替身心臟。”
“那替身,即刻喪命。”
“長公主怒不可遏,立刻命令親信衛士追查替身的出處,并詳查與樂安縣主有過接觸的所有人員。同時,她緊急召見大理寺卿及刑部尚書,下令頒發海捕文書,舉國范圍內搜捕那些曾經散布妖惑眾的僧人。”
“昨夜,已經連夜奔萬佛寺了。”
貞隆帝身形晃了晃,目眥欲裂,咬牙切齒“拔劍而起?”
影衛的聲音仍然平鋪直敘沒有絲毫波動“是謝脩的佩劍。”
貞隆帝眼前陣陣發黑。
他的皇姐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借謝脩替身之手,除去高僧口中謝脩托夢的有緣人,樂安縣主。
再用謝脩的佩劍,一劍斃替身的命。
他想象中的關心則亂,計劃中的母子失合,就這樣潰敗。
可笑。
之前,他還在因得知樂安和替身順順利利進入長公主府而沾沾自喜。
而今,一棒子將他打的清醒。
那番人死魂不滅的話也好,那個相貌、談、舉止、性情皆肖似謝脩的人也罷,皇姐都不曾有一時一刻的相信,也不曾有一時一刻的動搖。
他見過謝脩的替身。
捫心自問,至少有七成像。他看了,都忍不住的晃神。
可,最該動容的皇姐,冷靜、理智、果決的可怕。
直接,一把劍殺了謝脩的替身。
難怪,父皇那般看重皇姐。
難怪,父皇會說出永昭甚肖朕躬。
難怪,父皇彌留之際前仍記掛皇姐。
幸虧……
幸虧皇姐是女子。
否則,不論是他,還是愍郡公,以及那位先皇嫡子,都將是皇姐的手下敗將。
這一刻,貞隆帝有些慶幸。
貞隆帝陡感一股寒意襲來,如同冷水澆身,遍體生寒。然而胸中又有一團怒火激蕩,翻騰不已,令他難以抑制,只想不管不顧的將面前的桌案掀翻,肆意宣泄一番。
皇姐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又究竟猜出了什么?
“蠢貨!”
“都是蠢貨!”
貞隆帝怒火中燒,憤然俯首,一拂袍袖,將案幾之上的物件盡皆揮落:“悉數殺盡!”
“把所有相關的線索全部切斷。”
“所有跟樂安和謝脩替身打過交道的人,全殺了!”
絕不能讓皇姐的人查到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那個居心叵測的幕后之人。
他只是想折斷皇姐的羽翼,并不想跟皇姐針鋒相對。
聰明如皇姐,怎會不知他的顧慮和忌憚。
為什么就不能將父皇的臨終遺,坦然相告。
為什么不能將那枚龍紋玉佩轉贈于他,以安他心。
為什么就非要給謝脩守節,不能再嫁他精挑細選之人!
貞隆帝心一梗,硬生生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在軟榻上。
跪伏在地的李福盛,手指顫了顫,眼眸深處掠過一道旁人讀不懂的異色。
“陛下!”
“來人,宣太醫。”
宮里,又是兵荒馬亂。
鐘離皇后:又是想陛下駕崩的一日。
萬佛寺。
數丈高的佛像前。
青壯男子手臂粗細的香燭燃燒著。
太后和永昭長公主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一個在為夭折的不虞公主祈福。
一個在為不治身亡的謝脩積德。
凌亂又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大雄寶殿的威嚴靜謐。
“太后娘娘。”
“長公主殿下。”
永昭長公主嘴角溢出一抹微不可察的譏笑,不動聲色道“佛祖面前,休得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