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
顧榮踏上一步,目光如冰,銳利地盯著杜袂:“辭宜慎。”
“杜公子與南小公子相交莫逆情同手足,定然知曉他與吳興沈氏的沈成綺聯姻在即。此刻,你如此口不擇,究竟有何意圖?”
見顧榮色變,杜袂疑惑不已,忙不迭擺擺手“我沒有惡意。”
“子奕對青棠姑娘一片癡心,魂牽夢縈,至今不改。哪怕迎娶沈七娘,也可以抬青棠姑娘為貴妾,甚至是以平妻之禮相待。”
杜袂打心眼里認為,青棠婢子出身,能高攀奉恩公府金尊玉貴的郎君,已然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所以,杜袂才疑惑于顧榮的惱怒。
顧榮眸含審視之色,打量著杜袂,嗤笑一聲,問道“南子奕知道你越俎代庖,沖到本夫人面前理直氣壯的說這話番嗎?”
“本夫人親緣淡薄,鮮有血親,青棠名為婢女,實為本夫人的姊妹,錦衣玉食的嬌養著。穿的是霓裳閣的衣裙,食的云霄樓的珍饈,戴的是奇珍閣的珠釵,錢莊里存著金銀。”
“相貌清秀可人,識文斷字、擅數算、通拳腳。”
“文武兼備。”
“敢問,本夫人的青棠為何要放著好好的福不享,去給優柔寡斷又不學無術的南小公子做妾,仰人鼻息看人臉色。”
“杜公子,你是怎么說的如此理所當然的。”
“就好像,南小公子相中青棠,青棠就該感恩戴德歡歡喜喜的委身。”
杜袂張口結舌,支支吾吾“可……”
“可,她只是一個婢女啊。”
任何府邸,婢女最好的前程,不就是被抬成姨娘嗎?
這是很多婢女求之不得的。
“本夫人養的起!”顧榮擲地有聲“令尊八面玲瓏,令堂也曾有女諸葛之稱,杜公子耳濡目染十數載,怎還是如此沒有長進。”
“對了,你在國子監明目張膽的給蔣行州撐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蔣行州出身耕讀之家,得席祭酒賞識,破格錄入國子監。”
“國子監的學子,非富即貴,蔣行州格格不入。”
“蔣行州的這種處境,已經兩載有余,之前怎么不見你袒護庇佑一二呢。”
“難道,你是初聞蔣行州之名嗎?”
“非要本夫人說,你在外踏青賞玩,遇到了素面朝天摘蓮蓬的蔣知宜,頓覺驚為天人,沒皮沒臉沒羞沒臊的糾纏。甚至把蔣行州煞費苦心隱瞞下的委屈,添油加醋的盡數告知,使得蔣行州的爹娘、妹妹驚憂不已。”
“你是不是覺得,區區農女得你垂青,是蔣家的祖墳冒青煙,是蔣知宜上輩子積了陰德?”
“蔣家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從天而降救人出水火!”
杜袂眼角一抽一抽,臉色變來變去,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一會兒青。
“不是嗎?”
“蔣行州在國子監被孤立,被欺凌,我替他撐腰……”
“替他撐腰?”顧榮打斷了杜袂的話“那是你狐假虎威。”
“京兆尹之子的身份能壓得住國子監里的官宦勛貴子弟嗎?”
借的是奉恩公府、席尚書的之勢。
“上京七公子的名頭,也真是讓你開辟出新賽道了。”
裴余時似懂非懂,眼神瞥來瞥去,左看看右看看。
能不能說的再簡單直白些。
最氣的是,杜袂聽懂了,他卻云里霧里。
這叫什么事兒啊。
顧榮:這是真地主家的傻兒子。
上京七公子,她只跟南子奕、裴余時和杜袂打過照面。
眼下,南子奕深陷漩渦、左右為難、抽離不得。但不能否認,之前的南子奕是真真有一顆俠義心腸。
也是真的有純粹可愛的一面。
而裴余時跟南子奕蠢的不相上下,卻比南子奕運氣好。
有殫精竭慮的永寧侯夫人為其籌謀。
有老謀深算的席老尚書為其保駕護航。
無需淋風雨,無需經霜雪。
生平最大的危機,恐怕就是被清玉公主盯上。
可,細細思索,這也不全然是壞事。
再庸庸碌碌,亦可保一輩子的榮華富貴。